凌晨五点，横滨港区旧仓库。

快艇靠岸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周凛先下船，确认码头安全后才搀扶孕妇们上岸。林晚晚最后一个下船，右腿的枪伤，让她每一步都疼得冷汗直冒。

仓库是周凛多年前准备的应急据点，外表破旧，内部却被改造成简易的避难所。有床铺、储粮、净水设备和医疗物资。

“左边区域是休息区，右边是卫生间。”周凛打开照明，“所有人先休息，一小时后我们分配物资。”

十七个孕妇互相搀扶着走进仓库。佐藤美雪扶着那位行动不便的孕妇，动作小心翼翼。

林晚晚靠在墙边处理伤口。子弹擦过大腿外侧，留下深长的血槽，好在没伤到动脉。她咬着纱布一端，用酒精冲洗伤口，疼得眼睛发黑。

一双温热的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绷带。

是周凛。

他单膝跪地，动作专业地清洗、上药、包扎。整个过程两人都没说话，只有仓库外海鸥的鸣叫和远处货轮的汽笛声。

“陆沉和顾言已经联系上了。”包扎完，周凛低声说，“陆沉在来横滨的路上，顾言因为工作暂时脱不开身，但提供了资金和法律团队的支援。”

林晚晚点点头，看向休息区。孕妇们已经安顿下来，有人在小声哭泣，有人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她们需要心理医生。”她说。

“已经在安排。陆沉带来的团队里有专业人士。”周凛顿了顿，“但最棘手的问题还没解决——十七个孕妇，不可能永远藏在这里。她们需要合法的身份、安全的住处、还有……”

“还有对未来的选择权。”林晚晚接话，“那些胚胎……她们有权知道全部真相，然后决定要不要继续妊娠。”

周凛沉默片刻：“如果她们选择终止呢？”

“那就帮她们。”林晚晚声音很轻，“用最安全、最人道的方式。费用从顾言的资金里出。”

“那如果她们选择继续呢？”

这个问题让两人都沉默了。

仓库里只有呼吸声和海浪声。

“那就保护她们。”林晚晚最终说，“保护她们和她们的孩子，不受那个组织的控制。”

上午九点，仓库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周凛警惕地走到窗边，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仓库外。车门打开，陆沉走了下来。

他还是那副精英律师的模样，西装笔挺，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安全。”周凛拉开仓库门。

陆沉走进来，目光快速扫过仓库里的孕妇，最后落在林晚晚身上。他走到她面前，递过一个文件袋。

“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他说，“十七个孕妇的新身份文件、医疗保险、还有针对山崎医疗的集体诉讼材料。”

林晚晚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厚厚一沓法律文件。

“诉讼能赢吗？”她问。

“证据充足的话，可以。”陆沉推了推眼镜，“但需要时间。而且山崎医疗背后有复杂的资本网络，诉讼期间，她们可能需要证人保护。”

“那就申请。”

陆沉点点头，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还有这个。顾言托我带来的——他在娱乐圈的人脉网，可以制造舆论压力。”

屏幕上是一份名单，列着各大媒体、记者、网络意见领袖的联系方式。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了可信度评级。

“顾言说，时机成熟时，他会亲自召开记者会。”陆沉说，“不过在那之前，必须确保这些孕妇绝对安全。”

林晚晚看着名单，突然问：“陆律师，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陆沉动作一顿。

“我父亲是陆明远，十年前死于车祸。”他的声音很平静，“母亲说他是普通研究员。直到三个月前，有人匿名给我寄了一份档案，我才知道他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初代研究员。”

他直视林晚晚：“所以当周凛联系我时，我没有犹豫。这不是在帮你，这是在清算我自己的债。”

仓库里安静下来。

林晚晚看着那些孕妇，她们已经陆续醒来，有的在吃周凛分发的压缩饼干，有的在低声交谈。

“那就开始吧。”她说。

接下来的六个小时，仓库变成了临时指挥中心。

陆沉带来的团队开始工作——心理咨询师和孕妇们一对一谈话，医疗人员检查她们的身体状况，法律助理整理证据材料。

林晚晚和周凛在角落里研究山崎组织的残余势力。

“山崎死后，组织内部出现权力真空。”周凛调出情报网的最新信息，“目前有三个派系在争夺控制权：保守派想暂停计划避风头，激进派想加速推进，还有中立派在观望。”

“我们的机会在激进派。”林晚晚分析，“他们很有可能行动，也最容易暴露破绽。”

“但激进派也最危险。他们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比如……强行回收这些孕妇。”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下午三点，仓库里发生了第一场争执。

是那位行动不便的孕妇，她叫小林惠子。心理咨询师和她谈完后，她突然情绪崩溃。

“我不要这个孩子！”她哭喊着，“他是怪物！是实验室造出来的怪物！”

其他孕妇都被惊动了，有人跟着哭起来，有人茫然不知所措。

心理咨询师试图安抚，但效果甚微。

林晚晚走过去，在小林惠子面前蹲下。

“他不是怪物。”她声音不大，但清晰，“他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是活着的生命。那些科学家改造了他的基因，但没有改变他作为人类的事实。”

小林惠子抬起泪眼：“可是……如果生下来，他们会不会把他抓走做实验？”

“不会。”林晚晚握住她的手，“我保证。我们会保护你们，保护你们的孩子，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你凭什么保证？”

林晚晚沉默了几秒，然后拉起袖子，露出后颈——那里有系统植入留下的疤痕。

“因为我和你们一样，曾经是实验品。”她说，“我知道被当成工具是什么感觉。所以我会用我的一切，阻止这种事发生在你们的孩子身上。”

仓库里鸦雀无声。

所有的孕妇都看着她，看着她后颈那道狰狞的疤。

“我相信你。”佐藤美雪第一个开口，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我想生下来。我想看看他长大，想给他正常的童年。”

“我也想……”

“我也是……”

孕妇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十七个孕妇，最终有十五个选择继续妊娠，两个还在犹豫。

林晚晚没有逼迫，只是让心理咨询师继续陪伴她们。

傍晚六点，仓库外传来第二辆车的引擎声。

这次来的是顾言。

他戴着墨镜和口罩，从一辆低调的商务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拎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

“抱歉来晚了。”顾言摘下墨镜，眼下也有疲惫，“剧组那边实在走不开，刚拍完最后一场戏就赶过来了。”

他看了眼仓库里的孕妇，从助理手里接过一个袋子：“我带了些营养品和孕妇装，尺码可能不全，先将就着用。”

林晚晚看着他：“谢谢你。”

“别谢我。”顾言微笑着说，“陆律师告诉我了，我父亲也是那个计划的参与者。我当了这么多年明星，享受了那么多资源，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起跑线，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他走到孕妇们面前，深深鞠躬：“对不起。虽然我没参与那些事，但作为受益者的后代，我欠你们一个道歉。”

孕妇们愣住了。

“从今天起，你们的所有医疗费用、生活费用、孩子的教育费用，我全包了。”顾言直起身，“直到你们能独立生活为止。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

陆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三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律师、明星、和曾经的实验体。一个奇特的同盟，在横滨的旧仓库里正式成立。

晚上八点，周凛在仓库二楼布置好临时监控中心。

屏幕上显示着疗养院的最新动态——山崎组织果然派人去了，但发现孕妇失踪后，内部爆发了激烈争吵。

“激进派占了上风。”周凛调出监听录音，“他们决定启动备用方案：寻找新的‘母体’，重新开始胚胎计划。”

林晚晚盯着屏幕：“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已经在行动了。”陆沉接话，“我的团队正在收集山崎医疗的所有非法证据，准备在一周内提起集体诉讼，冻结他们的资产。”

“舆论方面交给我。”顾言说，“三天后我有个慈善晚宴，我会在演讲里暗示医疗伦理问题，先试探舆论反应。”

计划一步步展开。

林晚晚走到窗边，看着横滨港的夜景。远处，彩虹大桥亮起璀璨的灯光，货轮缓缓驶入港口。

这座城市繁华依旧，没有人知道，在某个破旧仓库里，一场关于生命、伦理和未来的战争，正悄然地进行着……

“晚晚。”周凛走到她身边。

“嗯？”

“等这一切结束后……”他停顿了一下，“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林晚晚看着窗外，很久才回答。

“普通的就好。”她说，“有家人，有朋友，不用每天担心被人追杀，不用在黑暗里苟延残喘。”

周凛没说话，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很稳的力道，像承诺。

仓库楼下，孕妇们已经入睡。心理咨询师在守夜，陆沉还在整理法律文件，顾言在角落里小声打电话联系媒体。

夜色渐深。

而黎明，总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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