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五十分，东京湾三号码头。

废弃的仓库在夜色中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生锈的龙门吊在风里发出**。林晚晚站在指定坐标点，海风裹挟着咸腥和铁锈味扑面而来。

她只带了一把枪，弹匣满的。右臂伤口刚重新包扎，动作时还有隐约的刺痛感。

危险预警技能持续发出低频警报——周围有埋伏，但人数不明。

她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三分。

还有七分钟。

“我到了。”她对着空荡荡的码头说，声音不大，但足够被藏在暗处的人听见。

仓库深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是夜莺，穿着黑色作战服，短发利落，脸上那道疤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她手里没拿武器，双手垂在身侧，姿态放松——不过林晚晚知道，这种放松才是最危险的。

“你一个人来的？”夜莺问。

“你不是说，要我一个人来吗？”

夜莺笑了，笑意没到眼底：“不过你那位监察组的朋友，此刻应该在三百米外的货柜上，***正瞄准我的头。”

林晚晚没否认。

“让他放下枪。”夜莺说，“否则我们没法谈。”

林晚晚抬起手，做了个“解除警戒”的手势。远处货柜上，狙击镜的反光闪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好了。”夜莺走近，在距离五米处停下，“你想问什么？”

“一切。”林晚晚说，“系统是谁创造的？‘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真正目的？还有……你为什么要帮我？”

夜莺默默地看着她，海风吹动她的短发。

“系统是一群人创造的。”她终于开口，“一群世界上最聪明、也最傲慢的人。他们相信人类需要被‘优化’，需要剔除感情、欲望、和所有‘低效’的特质。于是他们创造了系统，用AI辅助改造人类意识，创造‘新人类’。”

她顿了顿：“而你父亲林建国，是那群人里最天才、也最先醒悟的一个。他发现系统不是在优化人类，是在制造奴隶。于是他叛逃了，带着核心数据和你。”

“那‘P计划’呢？”

“是后续版本。”夜莺声音很冷，“初代系统只能改造成人，但成人意识太固化，失败率高。所以他们转向其他方面——从基因层面改造，让人类一出生就是完美的系统宿主。”

她看着林晚晚：“他们的终极目标，是制造一个完全由系统宿主组成的社会，没有犯罪，没有冲突，也没有……自由。”

林晚晚握紧拳头：“你能阻止他们吗？”

“我能，但我需要你的帮助。”夜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U盘，“这里面有‘P计划’所有实验室的坐标、研究员名单、和资金流向。但数据是加密的，需要特定密钥才能打开。”

“密钥在哪？”

“在山崎的私人保险箱里，东京港区的一栋安全屋。”夜莺把U盘扔给林晚晚，“钥匙是山崎的虹膜和指纹。他死了，但保险箱有备用方案——至亲的DNA可以解锁。”

“山崎有子女？”

“有一个女儿，叫山崎绫，二十五岁，在巴黎学艺术。不过她并不知道父亲做的事。”夜莺看着她，“你需要找到她，拿到DNA样本，打开保险箱，拿到密钥，然后摧毁所有实验室数据。”

林晚晚盯着手里的U盘：“你为什么不自己做？”

“因为组织在追杀我。”夜莺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烙印——一个燃烧的火炬图案，中间有个数字“73”，“每个叛逃的实验体都有这个标记。组织的‘清道夫’能通过它定位我。我已经躲了三年，现在……躲不下去了。”

她的眼神里有深深的疲惫。

“所以你想让我替你做这件事？”

“不。”夜莺摇头，“我想和你合作。我去引开组织的注意力，你去巴黎找山崎绫。拿到密钥后，我们同时行动，我摧毁实体实验室，你摧毁数据。”

她顿了顿：“这是唯一能彻底终结这个计划的方法。”

两人相对无语。只有海浪拍打岸堤的声音。

林晚晚看着夜莺，评估她话里的真伪。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这个。”夜莺又掏出一个微型储存器，“里面是十七个孕妇的真实医疗记录。山崎组织为了掩盖真相，篡改了她们的病历，而这些原始记录，能帮她们在法庭上胜诉。”

储存器很小，但在林晚晚手里沉甸甸的。

“如果我同意合作，下一步是什么？”

“今晚就出发去巴黎。”夜莺说，“组织的清道夫已经到东京了，他们知道我在这里。我会故意暴露行踪，把他们引向相反方向，给你争取时间。”

“那周凛和孕妇们……”

“他们需要暂时躲起来。”夜莺调出手机地图，标出一个位置，“青森县的深山里有我的安全屋，坐标我发给你。那里有足够的物资和医疗设备，能让他们隐藏至少一个月。”

林晚晚看着地图，又看向夜莺。

“你帮我们，想要什么回报？”

“什么都不用。”夜莺轻声说，“我只想……在死前做件对的事。弥补我当‘清道夫’时犯下的罪。”

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林晚晚握紧储存器和U盘。

“好。”她说，“我答应合作。”

夜莺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林晚晚叫住她，“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

夜莺停下，没有回头。

“因为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她的声音被海风吹散，“明知是陷阱，也要跳进去。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些无辜的人。”

她顿了顿：“你比他更勇敢。”

说完，她快步消失在仓库的阴影里。

几秒后，码头另一侧传来汽车引擎启动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然后是远去的尾音。

林晚晚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两个储存设备。

远处货柜上，周凛滑降下来，快步跑到她身边。

“谈得怎么样？”

林晚晚把夜莺的计划告诉他。周凛听完，眉头紧锁。

“风险很大。如果夜莺是双面间谍，这就是个完美的陷阱。”

“我知道。”林晚晚说，“但她说得对，这是唯一能彻底终结计划的方法。而且……”

她看着孕妇医疗记录的储存器：“这些证据，能救十七个女人和她们的孩子。”

周凛沉默片刻。

“我陪你去巴黎。”

“不。”林晚晚摇头，“你需要带孕妇们去青森的安全屋。陆沉和顾言可以暂时照顾她们，但她们需要你的保护。”

“那你一个人去巴黎太危险了。”

“我会小心的。”林晚晚握住他的手，“而且……我需要你活着。如果我在巴黎出事，至少还有你能继续战斗。”

周凛看着她，眼神复杂。

最后，他叹了口气，将她拉入怀中。

这是一个战友间的拥抱，有力而克制。林晚晚能闻到他身上硝烟和海水混合的味道，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

“活着回来。”他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是命令。”

“我会的。”

拥抱只持续了三秒，然后两人分开。有些话不需要说，有些承诺不需要重复。

凌晨一点，横滨安全屋。

孕妇们已经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准备转移。陆沉和顾言也到了，两人表情严肃。

“我已经申请了证人保护程序的加速审批。”陆沉说，“等你们到青森安顿好，警方会派专人过去。”

“舆论方面，我会继续施压。”顾言补充，“明天我有个电视采访，会继续暗示医疗伦理问题，保持话题热度。”

林晚晚看着他们，忽然说：“谢谢。”

“别说谢。”顾言苦笑，“我们是在赎罪。”

陆沉点头：“而且，这不只是为了你们。如果让那个计划继续下去，会有更多无辜者受害。”

凌晨两点，两辆车先后驶出仓库。

周凛开一辆，载着孕妇们和医疗物资，驶向青森。

林晚晚开另一辆，先送陆沉和顾言回东京，然后直接去机场。

分别时没有太多话。

只是互相点头，眼神里是无需言说的信任。

凌晨四点，羽田机场国际出发大厅。

林晚晚用新护照买了最早一班飞巴黎的机票。登机前，她最后看了眼手机。

周凛发来信息：“已安全抵达青森。安全屋条件比预想的好。孕妇们情绪稳定。保重。”

她回复：“已登机。等我消息。”

飞机起飞时，东京还在沉睡。

舷窗外，城市的灯光像散落的星辰。林晚晚靠在椅背上，握紧口袋里的U盘和储存器。

巴黎，山崎绫。

DNA，密钥，实验室坐标。

每一步都可能致命，但她必须走。

因为有些战斗，一旦开始，就只能打到最后。

要么胜利。

要么死。

没有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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