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机场，晚上七点。

东京的冬夜冷得刺骨。林晚晚走出航站楼，呼吸凝成白雾。她穿黑色羽绒服，毛线帽压得很低。

伤口在隐隐作痛。她走向出租车站。

手机震动。

周凛的信息：“已抵东京，清理尾巴中。你在哪？”

她回复：“刚落地，去新宿安全屋。”

“地址发我。三小时会合。”

林晚晚发去地址，收起手机。出租车窗外，东京的繁华有种冰冷的秩序感。

她摸出那张名片——山崎龙一，山崎株式会社。

车子停在新宿一栋旧公寓楼下。林晚晚上到四楼，钥匙插进锁孔时，手指顿住。

危险预警技能开始发烫。

比曼谷时更剧烈。

屋里有人。

不是周凛——时间没到。

她后退两步，从防火窗翻出，踩着空调外机爬上五楼。安全屋的窗户开着一条缝。

房间没开灯。

她贴在窗外听。里面有呼吸声——两个人，一个在门后，一个在客厅角落。

埋伏。

林晚晚掏出从坤猜那里缴获的手枪，只剩三发子弹。她摸出电击器，轻轻推开窗户。

屋里呼吸声停了一瞬。

他们发现了。

林晚晚翻身进窗，落地就势一滚！门后的黑影扑来，匕首划破空气！

她抬手，电击器怼上手腕！

“滋啦——”

黑影闷哼，匕首脱落。客厅角落的第二人拔枪！

林晚晚抓起地上的匕首掷去，逼得对方侧身。她冲向门口，却被门后的黑影抱住腰，狠狠撞向墙壁！

“砰！”

后背剧痛。她肘击对方肋下，挣脱束缚，拉开房门冲出去！

楼梯间传来急促的上楼脚步声——还有第三人！

她被堵在四楼走廊。

前后夹击。

林晚晚踹开隔壁房门——运气好，没锁。她冲进去反锁，屋内空无一人。

外面传来踹门声。

她快速环顾，只有简单家具。窗户外面是防火梯，但刚才的路线已被堵。

门锁开始松动。

她冲进厨房，拧开所有燃气阀门。刺鼻气味瞬间弥漫。

掏出打火机，退到客厅角落。

“砰！”

门被踹开。

两个黑衣男人冲进来，闻到燃气味瞬间脸色大变。

“退出去！她要引爆！”

但已晚了。

林晚晚按下打火机。

火苗蹿起的瞬间，她撞破窗户，想跳出去！

“轰——！！”

爆炸冲击波将她狠狠推出去。玻璃碎片如雨飞溅。她在半空调整姿势，摔在楼下垃圾堆的废纸箱上，缓冲滚落。

耳朵嗡嗡作响。

她挣扎爬起，看见四楼窗户喷出火焰，整栋楼警报尖叫。远处传来消防车和警笛声。

不能留。

她踉跄冲进巷子，右腿跳窗时扭伤，每跑一步都疼得钻心。

冲出巷口，一辆黑色奔驰急刹在她面前。

后车窗降下。

是个穿和服的中年男人，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金丝眼镜。他打量着她，嘴角泛起笑意。

“林小姐，初次见面。”日语标准，带着奇怪口音，“我是山崎龙一。”

林晚晚瞬间拔枪！

但山崎身边，副驾驶门开了。

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下车，动作快得像影子。林晚晚没看清他怎么移动的，手腕就被扼住，枪被夺走，人被按在车门上。

“初次见面就动枪，不礼貌。”山崎慢条斯理，“我是来邀请你，不是来杀你。”

林晚晚瞪着风衣男人——是夜莺说的“影”。他戴墨镜，面无表情，手像铁钳。

“邀请？”她冷笑，“用埋伏和暗杀？”

“那只是测试。”山崎打开车门，“上车吧。或者我该叫你……C-BP-114号实验体？”

林晚晚浑身一僵。

山崎笑意更深：“你父亲林建国，是我学弟。二十年前，我们在同一间实验室工作。后来他背叛了理想，而你——”

他倾身向前，声音压低：

“你继承了他的背叛基因。”

林晚晚盯着他：“我父亲是你杀的？”

“不。”山崎摇头，“他是自杀。在发现无法摧毁‘普罗米修斯计划’后，他选择引爆实验室，想带着所有数据一起死。可惜，核心数据早已备份。”

他示意影放开她：“上车。我带你去看看，你父亲当年想毁掉的东西，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

林晚晚看了眼影，又看了眼山崎。

然后她上了车。

不是屈服。

是她需要真相——关于父亲，关于系统，关于一切起点。

奔驰驶离时，消防车正赶到楼下。山崎看着窗外火光，轻声说：“你比你父亲狠。他不敢引爆燃气，怕伤及无辜。”

“因为他还有人性。”

“人性是弱点。”山崎转动手上玉扳指，“‘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初衷，就是剔除人性中的犹豫、软弱、道德感，创造绝对高效的执行者。”

车子驶入港区，停在一栋摩天大楼地下停车场。电梯需要虹膜认证，山崎扫描后，电梯直降地下五层。

门开时，林晚晚倒抽冷气。

眼前是巨大的环形实验室。无数屏幕闪烁数据流，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穿梭其中。

最震撼的是实验室中央的玻璃柱——里面悬浮着十几个大脑，浸泡在淡蓝色营养液里，电极连着复杂仪器。

“这是第三批实验体的大脑。”山崎走向其中一个玻璃柱，“C-BP-73号，代号‘夜莺’。系统解绑后，她的大脑依然保有数据，所以我们回收了。”

林晚晚盯着那颗漂浮的大脑，胃里翻腾。

“你们……把人当机器？”

“不，我们在创造新人类。”山崎语气狂热，“系统只是过渡工具。最终形态，是把人类意识完全上传云端，摆脱肉体的脆弱和局限。而你父亲，当年是这项技术的首席架构师。”

他调出全息影像。

画面里是年轻时的父亲，穿白大褂在实验室讲解。那时他眼神明亮，充满理想的光芒。

“后来他发现了计划真实目的——不是解放人类，是创造可被控制的奴隶。”山崎关掉影像，“所以他逃了，带着核心数据和你。可惜，他低估了组织的决心。”

林晚晚握紧拳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完成你父亲未竟的事业。”山崎直视她的眼睛，“但不是用他的方式。我要让你，作为最后一代人类宿主，亲眼见证新纪元诞生。”

他示意影带她去观察室。

那是间单向玻璃后的空房间。几秒后，门开了，一个穿病号服的年轻女孩被带进来。她眼神空洞，动作僵硬。

“C-BP-129号，三天前完成系统植入。”山崎说，“现在，展示能力。”

影对着麦克风说了句什么。

女孩突然抬头，眼神锐利。她走到房间中央，开始打一套复杂格斗术——动作精准得可怕，每一招都直击要害。

“系统可以实时下载任何技能。”山崎解释，“格斗、语言、艺术、科学……只要数据库里有，宿主就能瞬间掌握。想象一下，全人类都这样，世界多高效。”

林晚晚看着女孩机械般的动作：“代价呢？”

“代价是，系统会逐步覆盖宿主原有意识。三个月后，她就只是执行指令的躯壳。”山崎微笑，“但你不一样。你父亲篡改了你的系统代码，你保留了自主意识。这是奇迹，也是我最想要的研究样本。”

他按下按钮。

天花板降下机械臂，针头对准女孩后颈。

“现在，看看系统强制卸载会发生什么。”

针头刺入。

女孩发出非人惨叫，身体剧烈抽搐，七窍渗血。几十秒后，她瘫软在地，瞳孔涣散。

“脑死亡。”山崎平静地说，“但大脑数据已上传云端，她的‘意识’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林晚晚冲过去抓住山崎衣领：“你他妈——”

影瞬间出现在她身后，手刀砍在她颈侧。

视野变黑前，她听见山崎最后的话：

“晚安，林小姐。等你醒来，我们会一起改变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

林晚晚在剧痛中醒来。

她躺在金属床上，手腕脚踝被束缚带固定。头顶白炽灯刺眼。

系统光幕疯狂闪烁：

【警告：检测到强效神经抑制剂，系统功能受限30%】

【警告：环境威胁等级：S】

【建议：立即脱离】

门开了。

进来的是穿白大褂的女人，四十多岁，戴眼镜，拿平板。

“醒了。我是秋山博士，负责你检测。”她扫描林晚晚瞳孔和脑电波，“系统活跃度依然很高，意识保有率……97%。不可思议。你父亲到底对你的系统做了什么改动？”

林晚晚没回答。

博士也不在意，继续记录：“山崎先生想把你作为‘完美样本’展示给投资人。但我觉得，直接提取你的系统数据进行复制更高效。”

她从推车里取出带针头的装置，对准林晚晚太阳穴。

“可能会有点疼。”

针头刺入瞬间，林晚晚眼前炸开白光！

无数记忆碎片涌出——父亲实验室、母亲做的菜、横店夜雨、秦泽背叛那天的柠檬茶、周凛背她下山时的体温……

还有系统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强制数据提取……启动反制协议……】

【宿主意识受到威胁……授权使用紧急权限……】

【兑换：神经脉冲冲击（一次性）——消耗所有积分】

林晚晚甚至没来得及确认自己有多少积分。

下一秒，以她为中心，无形脉冲波炸开！

“砰！”

秋山博士手里的装置炸裂，碎片四溅。她被震飞出去，撞在墙上滑落，昏死。

房间灯全灭了，应急灯亮起红光。

束缚带自动弹开。

林晚晚踉跄下床，抹了把鼻子，满手是血——刚才的冲击，她自己也没能完全免疫。

但自由了。

她冲出房间，走廊警报大作。远处传来脚步声和日语呼喝。

她往反方向跑，看见墙上消防示意图——她现在地下四层，最近出口在西北角，要经过三个检查站。

硬闯是找死。

她想起秋山博士的平板，折返回房间，捡起屏幕碎裂但还能用的设备。快速浏览，找到建筑结构图和安保排班表。

今天下午三点，有一批实验废料要从地下五层货运电梯运出。

现在是两点四十。

还有二十分钟。

她冲进走廊，按地图往地下五层跑。路上遇到两个警卫，她直接从消防栓里扯出灭火器，砸晕一个，喷晕另一个。

货运区堆满金属集装箱。空气里有福尔马林和血腥味。几个工人正往电梯里搬运贴“生化危险”标签的密封桶。

林晚晚躲到集装箱后，等工人都进电梯后，她悄声钻进去，藏在最大的桶后面。

电梯上行。

门开时，外面是装卸平台。工人们推着桶出去，她趁机运动到门边，准备溜走——

“林小姐。”

影站在平台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

“山崎先生猜到你会走这条路。”

林晚晚停下。

影慢慢走近：“他让我转告：今天你可以走。因为他想看看，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系统宿主，能在真实世界里活多久。”

他侧身让开一条路。

“但下次见面，我会取走你身上的系统。用手术刀。”

林晚晚盯着他，快步离开。

走出大楼时，东京天空飘起了小雪。

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融化成水。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周凛给的备用安全屋地址。

车子驶离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摩天大楼。

顶层的某个窗户后，山崎龙一正端着红酒，向她举杯致意。

口型在说：

“游戏开始。”

林晚晚转回头，擦掉脸上的血和雪水。

然后拿出手机，给周凛发信息：

“我见到山崎了。计划有变。”

“我们要摧毁的，不止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时代。”

信息发送。

她看向窗外，东京的雪越下越大。

覆盖了街道，覆盖了血迹。

但覆盖不了，已经点燃的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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