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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嫂子的野心


晚饭后的油灯将柳秀兰的影子拉得细长,映在土墙上。她小心翼翼地数着桌上的铜钱,一枚、两枚、三枚……手指在昏黄的光晕下微微发抖,不是冷,是压不住的兴奋。

“当家的,你瞧。”她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颤音,“这才半月,落落的药圃就挣了这些。”

白青山坐在门槛上编竹筐,头也不抬:“多少?”

“整整八十文!”柳秀兰又数了一遍,确凿无疑,“比上个月多二十文呢。”

铜钱在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沉甸甸的质感让她心头发烫。她想起小姑子亦落今早交钱时那副淡然模样——好像这八十文不过是几片落叶,随手就递了过来。那丫头才十六岁,种药的手艺却像是天生地养,后院里那方不足半亩的药圃,竟比三亩水田还金贵。

白青山终于停了手里的活计,抬眼看了看桌上那堆铜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又迅速沉回平日的木讷。“落落能干。”他简短地说,又低头继续编竹筐,竹篾在他粗糙的指间翻飞。

柳秀兰却坐不住了。她将铜钱一枚枚收进粗布钱袋,系紧袋口,贴胸揣好。那重量压在心头,像一颗种子,悄无声息地破土发芽。

深夜,白青山已在身旁发出均匀的鼾声。柳秀兰却睁着眼,盯着房梁上蛛网的轮廓,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半亩药圃,半月八十文。若是一整月,便是一百六十文。一年下来,就是近二两银子。

要是药圃扩大五倍呢?

她心跳快了起来。后山那片荒地,少说也有五亩,贫瘠是贫瘠了些,可种草药不比庄稼,不挑地。要是能租下来,年租不过几百文……

手指在被窝里无意识地划拉着。五亩药圃,每月至少八百文,一年就是九两多银子。两年,不,一年半,就能攒够盖青砖瓦房的钱。她眼前仿佛已经看见了白墙青瓦的新屋,村里独一份的气派。

隔壁传来婆婆轻微的咳嗽声。柳秀兰翻了个身,推了推身旁的丈夫。

“当家的,醒醒。”

白青山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算过没有?落落那药圃才多大一点,就挣这些。要是……”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要是咱们把后山荒地租下来,全种上草药,不出三年,咱家就是村里头一份!”

白青山沉默了片刻,睡意消散了些。“地是根本。”他慢吞吞地说,“全种药,吃什么?”

“可以买粮啊!”柳秀兰急道,“卖药的钱买粮,还能剩下不少。再说了,咱家那三亩水田留着,怎么也够吃。”

黑暗中,白青山没接话。良久,才道:“睡吧,明天再说。”

柳秀兰知道丈夫的性子,这事急不来。但她心里那团火已经烧起来了,哪还按捺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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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溪边洗衣时,柳秀兰特意挑了个人多的时辰。村妇们聚在青石板上,槌衣声此起彼伏,夹杂着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

“秀兰,听说你家落落种的药卖了好价钱?”邻家媳妇春杏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柳秀兰心里得意,面上却装作淡然:“也就那样。那丫头有点天赋,种什么活什么。”

“可不是嘛!”春杏槌打着衣裳,水花四溅,“我家那口子上次崴了脚,用了落落给的药膏,没几天就好了。比镇上的药铺还灵。”

周围的妇人都看了过来。

“落落那手艺,怕是祖传的吧?”有人问。

柳秀兰笑着摇头:“哪儿啊,就是她自己瞎琢磨的。不过这孩子确实用心,一天到晚泡在药圃里。”

“秀兰你好福气,”春杏羡慕地说,“有这么能干的小姑子,将来嫁妆都不用愁了。”

这话像蜜一样流进柳秀兰心里。她挺直腰板,洗衣的力道都大了几分。“是啊,落落懂事,挣的钱都交家里。”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说,“不过种药这事,光靠那点地也不行。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多租些地,让那丫头施展施展。”

妇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人说荒地便宜,划算;有人说种药风险大,不如粮食稳当;还有人打听能不能让自家孩子跟着亦落学手艺。

柳秀兰一一应着,心里那团火烧得更旺了。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家成了村里的大户,人人见了都要恭敬地喊一声“白家嫂子”。

回家路上,她特意绕到后山,站在高处往下看。西山脚那片荒地,杂草丛生,碎石裸露,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贫瘠的灰黄。但在柳秀兰眼里,那不是荒地,那是铺满了铜钱的沃土。

五亩,只要五亩。她在心里盘算着,年租最多五百文,开荒需要请两个人帮忙,工钱……她一边走一边算,到家门口时,一个完整的计划已经在心里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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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晚饭桌上,柳秀兰摆出了深思熟虑的样子。

白家饭桌一向安静。婆婆周氏年迈耳背,默默地扒着饭。亦落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眉眼低垂,像一株安静的植物。白青山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有在给母亲夹菜时,才会简短地说一句“娘,吃菜”。

今晚的柳秀兰却格外不同。她没有急着动筷,而是环视了一周,清了清嗓子。

“我仔细想过了,”她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咱家要翻身,就得抓住眼前的机会。”

白青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落落种药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柳秀兰看向小姑子,亦落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半亩药圃,半月八十文。要是扩大规模,收益不可限量。”

婆婆周氏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眨了眨:“秀兰,你说什么?”

“娘,说咱家要过好日子了。”柳秀兰提高音量,转向白青山,“当家的,我有个计划。”

她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说:

“第一,把咱家三亩水田中的两亩改种草药。我仔细想过了,留一亩种粮,加上菜地,够咱家吃了。不够的,卖药的钱买。”

白青山眉头皱了起来。

“第二,向村里租西山脚那片五亩荒地。我去打听过了,年租便宜,一亩才八十文。那片地贫是贫,但种草药不挑。”

亦落终于抬起头,看了嫂子一眼。柳秀兰没注意到,小姑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

“第三,让落落专职照料药田。她和草药亲,有这天赋。我和娘帮忙打下手,除草、浇水这些粗活我们来做,不让她累着。”

周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落落……能干。”

“第四,”柳秀兰越说越激动,“当家的你可以少编些竹器。竹器卖不上价,还费眼睛。你负责运输和对外打交道,卖药、买材料这些,男人出面方便。”

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描绘出那个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的愿景:

“要是成了,三年内咱们就是村里头一份!到时候给娘盖间敞亮的屋子养老,给落落备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嫁出去!”她的眼睛在油灯下闪着光,“当家的,你想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落落有这手艺,咱家有这力气,不趁现在拼一把,难道一辈子住这土坯房,吃粗粮咸菜?”

饭桌上陷入沉默。只有油灯芯偶尔爆出噼啪的轻响。

白青山放下碗筷,沉默地扒着碗里最后几口饭。他的眉头锁得紧紧的,额头上刻出深深的纹路。

良久,他只说了句:“地是根本,全种药,吃什么?”

“可以买粮啊!”柳秀兰急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留一亩水田,加上卖药的钱——”

“万一药卖不出去呢?”白青山打断她,声音低沉,“万一闹灾呢?万一落落累病了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柳秀兰声音拔高了些,又强压下来,“当家的,你就是太谨慎。机会摆在眼前不敢抓,一辈子受穷!”

白青山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收拾碗筷。他粗糙的手握着粗陶碗,指节泛白。

亦落全程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已经凉了的饭。她能感觉到嫂嫂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焦躁——不是声音,不是表情,而是一种像夏日雷雨前闷热空气般的情绪波动。

这是她近来才察觉的能力。不知从何时起,她能感知到周围人的情绪,像草木感知阳光雨露。爹爹去世前那段日子,她总感觉家里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哀伤。哥哥编竹筐时,手上传来的是一种沉静的专注。而嫂嫂此刻的情绪,则像一团野火,炽热、躁动,几乎要灼伤人。

她也能感觉到哥哥的担忧,像一块沉在水底的石头。婆婆的茫然,像风中飘摇的枯草。

“落落,你说呢?”柳秀兰突然转向她,“嫂子这计划,是不是为咱家好?”

亦落抬起头,对上嫂嫂灼热的眼神。那眼底的火焰几乎要喷出来,烧毁一切谨慎和顾虑。

“我……听哥哥的。”她轻声说。

柳秀兰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燃起斗志。“当家的,你再好好想想。”她语气软下来,“我不逼你现在决定。但机会不等人,听说村里有好几家都盯上那片荒地了。”

白青山站起身:“我去看看圈里的猪。”

他转身出了门,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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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主屋的灯还亮着。

亦落躺在自己厢房的小床上,睁着眼。她能感觉到那边传来的情绪波动——嫂嫂的急切像鼓点一样敲打着夜晚的宁静,哥哥的沉默则像一堵厚厚的墙。

她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窗外月色如水,洒在院子里的药圃上。那些草药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薄荷的清冽、金银花的淡香、田七的微苦……各种气息在夜色中交织。

这片药圃是她一点点建起来的。爹爹在世时教她认药,说白家祖上出过郎中,虽然传到他们这代已经没落了,但血脉里还留着对草木的亲近。爹爹去世后,她开始自己摸索,从后山采野生的草药回来试种,失败过很多次,终于有了现在的规模。

她喜欢和草药待在一起。它们不会说话,但有自己的语言——叶片舒展是欢欣,蜷缩是不适,开花是喜悦,枯萎是哀伤。她能听懂这种语言,就像听懂风声雨声一样自然。

嫂嫂说得对,种药确实能挣钱。但她没说的是,草药不像庄稼,不是种下去就一定能长好。每一味药都有自己的性子,喜阴喜阳,耐旱耐涝,各不相同。而且药材市场波动大,今天紧俏的,明天可能就无人问津。

更重要的是,她感觉到嫂嫂的野心太大了,大得让她不安。那种对财富的渴望太过炽烈,炽烈到可能会烧掉现有的安稳。

主屋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是嫂嫂压低的嗓音:

“你想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苦了一辈子,难道要让落落也苦一辈子?让她嫁个庄稼汉,继续住土坯房?”

然后是哥哥沉闷的声音:“睡吧,明天再说。”

“明天明天,你就知道明天!等别人租了地,咱们后悔都来不及!”

亦落轻叹一声,回到床边。她能想象出嫂嫂此刻的样子——眼睛发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整个人被一种名为“可能”的火焰包裹。

而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和感知。

草木之心告诉她,太急的生长往往根基不稳,一场风雨就可能摧折。但这话,她不知该如何对嫂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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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里,柳秀兰翻来覆去睡不着。

白青山背对着她,呼吸均匀,但她知道他也没睡。

“当家的,”她又轻声开口,“我不是贪心。我就是想,咱娘年纪大了,该享享福了。落落也十六了,再过两年该说亲了。咱们这样的家境,能说到什么好人家?要是咱家成了大户,落落就能嫁个好人家,一辈子不用受苦。”

白青山没说话。

“我知道你担心。”柳秀兰继续说,“但什么事没风险?种粮就没风险?旱了涝了虫灾了,一年白干。种药至少利大。”

“落落太累了。”白青山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她才十六。”

“我和娘帮忙啊!粗活累活我们做,她只管技术活。”柳秀兰转过身,对着丈夫的后背,“当家的,你就信我这一次。要是亏了,我以后再也不提。”

月光从窗纸透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许久,白青山才说:“让我再想想。”

柳秀兰知道,这已经是松口了。她心中一喜,不再逼迫,只是轻声说:“好,你好好想。这是为咱家好,真的。”

她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那片荒地。不,不是荒地,是药圃,是绿油油长势喜人的药圃,是铜钱,是银两,是青砖瓦房,是村里人羡慕的目光……

窗外,亦落依旧站在窗边。她看着主屋透出的灯光,那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也格外孤独。

她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改变了。像春天第一颗破土的种子,你不知它会长成什么,只知道它一定会生长,会破土,会向着阳光伸展枝叶。

是好是坏,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家,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缓慢、平静的节奏了。

夜风吹过药圃,草药们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窃窃私语,又像在轻声叹息。

亦落闭上眼,让草木的气息包围自己。在这不安的夜里,只有这片小小的药圃,还保持着亘古的宁静。

但这份宁静,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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