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自卫反击与密西西比的恶鬼(谢春风季节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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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自卫反击与密西西比的恶鬼(谢春风季节盟主)
旧金山,悬崖之上的庄园。
洛森的意识正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覆盖在整个加利福尼亚,乃至延伸向那遥远的黑暗海面。
战争的齿轮已经转动,但这并不是那个海斯总统想要的战争。
海斯以为这会是一场经典南北战争的复刻?
两军在平原上列阵,排队枪毙,骑兵冲锋,然后比拼谁的工业后勤更厚实?
「去他妈的排队枪毙。」洛森的意识在虚空中冷笑。
如果要跟联邦打陆战,那就是把自己的脑袋往磨盘里塞。
越过落基山脉,穿过那片该死的大平原,去跟几千万愤怒的美国红脖子在伊利诺伊的玉米地里打游击?
那是拿破仑进攻莫斯科的剧本,洛森不演那个。
他要的是窒息。
一张巨大的北美地图在他脑海中展开。
联邦的生命线在哪里?
华盛顿?不,那只是个吵架的地方。
纽约?那只是个钱包。
真正的动脉,是那条宽阔的,贯穿南北的密西西比河。
它是这个国家的大动脉。
中西部的粮食、芝加哥的生猪、宾夕法尼亚的煤炭、南方的棉花————
所有维持这个国家运转的血液,都在这条河上流淌,或者依赖著这条河流域的铁路网。
如果切断了它,美国就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只封锁纽奥良港口?」
洛森的思维在快速计算:「不,太温和了。就像是给一个死刑犯挠痒痒。如果只是堵住出海口,芝加哥的那帮屠夫和谷物大亨顶多骂几句娘,然后转头把货装上火车,运到纽约去。虽然运费会涨个三五成,但不至于让他们去死。」
那是经济战,那是政客的玩法。
洛森是死士的主宰,是暴力的化身,他要的是恐怖。
他要让战火烧到美国内陆的心脏。
他要让圣路易斯、孟菲斯、纳奇兹这些内陆城市的市民,在一个清晨醒来时,惊恐地发现加利福尼亚的巨炮正指著他们的卧室窗户。
这才是真正的不对称战争。
他的思绪回到几天前。
索萨利托秘密海军基地。
夜色浓重如墨。
六艘庞大的黑影静静地停泊在深水区。
那是「玄武—II」改进型战列舰,也是目前加州海军对外公布的王牌。
9000吨的钢铁怪兽,装备著让欧洲列强流口水的240毫米速射炮。
它们就像是六座海上的移动火山,散发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但这并不是今晚的主角。
在巨舰的阴影下,十二艘形状怪异的船只正在进行最后的补给。
如果有英国海军的设计师看到这些东西,一定会惊掉下巴,然后大骂这是对造船学的亵渎。
它们太丑了。
全长只有45米,宽得像个大号的熨斗,干舷低得惊人,几乎贴著水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漂浮的钢板。
这就是洛森的秘密武器,蚊子级浅水重炮舰。
虽然它叫蚊子,但这只蚊子的嘴里长著獠牙。
在那扁平的船体中央,耸立著一座与其体型完全不匹配的双联装炮塔,305毫米口径!
这简直就是把战列舰的主炮硬生生塞进了一艘渔船里。
为了这门炮,这艘船牺牲了一切。
但洛森根本没打算让它们去大西洋冲浪。
它们的设计吃水只有1.7米。
这就是为密西西比河量身定做的开罐器。
「所有系统检查完毕,锅炉压力正常。」
死士舰长站在蚊子1号那狭窄的指挥塔里,汇报导:「这该死的船摇得像个喝醉的婊子。」
「忍忍吧,长官。」大副正在校准那个简易却致命的机械测距仪:「等进了河道,这玩意儿就是淡水里的鲨鱼。只要别在海上翻了就行。」
「出发。」
没有汽笛声,没有欢送的人群,没有香槟和彩带。
这支由6艘玄武舰和12艘蚊子舰组成的幽灵舰队,趁著夜色,悄无声息地滑出了金门海峡。
它们将绕过南美洲?
不,那是常规路线。
这支舰队也会在联邦反应过来之前,插进纽奥良的软腹。
洛森的意识扫过舰队,留下最后一道指令:「不只是封锁。给我逆流而上。见到运粮船,击沉,见到运煤船,击沉,见到联邦的炮艇,把它们轰成渣。我要让密西西比河变成一条死河。
,在此之前,先得给这支船队争取时间。
萨克拉门托,郊区。
这里是加州工业化的前沿,无数的工厂像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在工厂的阴影里,是密密麻麻的工人宿舍区。
这一片是纺织厂的扩建预留地。
两栋老旧的木质宿舍楼孤零零地立在荒地上,周围的杂草有人那么高。
今晚的风很大,干燥,带著一股燥热的尘土味。
「都清理干净了吗?」
黑暗中,一个穿著黑色风衣的男人低声问道。
他是安德烈的手下,代号清道夫。
「活人都撤走了,一共三百二十个华工,昨天晚上就以检修煤气管道的名义转移到了北边的新营地。」
——
另一个声音回答:「这地方现在连只老鼠都没有。」
「很好。」
清道夫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停在后面阴影里的两辆马车:「把道具搬下来。」
几名身强力壮的死士从马车上搬下一个个沉重的麻袋。
麻袋里装的不是土豆,也不是棉花。
那是尸体。
有的是从医院太平间里弄的无人认领的流浪汉尸体,有的是在监狱里突然暴毙的死刑犯,还有几个是前几天抓到的联邦间谍,刚刚才变成尸体。
一共二十四具。
死士们将这些尸体搬进宿舍楼,按照预定的剧本摆放。
有的被压在倒塌的横梁下,有的蜷缩在墙角,特别是那几个联邦间谍,被摆成了试图逃跑却被堵在门口的姿势。
「这一家三口摆在一起。」清道夫指著角落:「给他们弄得惨一点。」
死士们将一男一女两具成尸和一具孩童尸体摆在一起,做成相拥而亡的姿态。
这很残忍?
不,这就是政治。
在洛森的棋局里,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
「油。」
几桶刺鼻的煤油被泼洒在楼道、房间、以及那些道具身上。
最后,一名死士从怀里掏出一面旗帜。
那是联邦的星条旗,上面用粗糙的油漆写著歪歪扭扭的标语:「海斯总统万岁!烧死黄皮猪!联邦至上!」
旗帜被扔在了显眼的、但又不会完全被烧毁的角落里。
「点火。」
一根火柴划破了黑暗。
「呼!」
火焰瞬间腾起,像是一条贪婪的火龙,吞噬了干燥的木板。
火光映红了死士们冷漠的脸庞,也照亮了萨克拉门托的夜空。
清道夫看著越烧越旺的火势,点燃了一根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向那冲天的火光。
「这下,总统先生,您的麻烦大了。」
次日清晨。
空气中还弥漫著那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那是木炭、油漆,以及烤熟的蛋白质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两栋宿舍楼已经变成了两堆冒著黑烟的废墟。
警戒线外,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有愤怒的华工,有惊恐的市民,还有拿著相机的各国记者。
安德烈穿著一件沾著烟灰的白衬衫,头发凌乱,双眼通红。
他站在废墟前,脚边就是那排刚刚被挖出来、盖著白布的尸体。
白布下,露出一截截烧成焦炭的肢体,那种扭曲的形状让人看一眼就会做噩梦。
「上帝啊————」
《泰晤士报》的记者捂住了口鼻,胃里一阵翻腾。
安德烈猛地掀开其中一块白布。
「咔嚓!咔嚓!」镁光灯疯狂闪烁。
那是一具小小的、蜷缩成一团的焦尸,依稀能看出是个孩子。
安德烈的手在颤抖,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燃烧著影帝级别的怒火和悲痛。
「看看!」
他嘶吼道:「看看,这就是华盛顿给我们的答复!」
他从废墟里抓起那面仅剩下一角的、边缘烧焦的旗帜。
「海斯总统万岁!烧死————」
那几个字虽然残缺,但在镜头前显得无比刺眼。
「这就是他们的平叛!」
安德烈挥舞著那面旗帜,控诉道:「这就是海斯总统派来的特工干的好事!昨天夜里,一群暴徒冲进了这里,堵住了门,放了火!这可是平民区!里面住的都是勤勤恳恳的工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这是屠杀!」
安德烈将旗帜狠狠摔在地上,以此生最大的音量咆哮:「华盛顿口口声声说为了联邦的统一,难道所谓的统一,就是把加利福尼亚的公民像烤猪一样烧死在自己的家里吗?」
人群炸锅了。
「狗娘养的联邦!」
一名满脸胡茬的白人矿工挥舞著拳头骂道:「老子交税养活那帮华盛顿的吸血鬼,他们就这么对我们?」
「这是战争行为!这是对平民的宣战!」
「绞死海斯!绞死那帮东部的杂碎!」
愤怒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
加利福尼亚人本来就有著西部特有的野性和对权威的蔑视,这几年在洛森的经济繁荣下,他们日子过得滋润,对联邦的归属感早就降到了冰点。
现在,联邦不仅要抢他们的钱,要重税,还要烧他们的家,杀他们的孩子。
这触碰了底线。
记者们疯狂地记录著这一幕。
《加州被点燃!总统的暴行!》
《萨克拉门托惨案:24名无辜者葬身火海!》
《联邦的真面目:屠夫海斯!》
这些标题将在明天占据全世界报纸的头条。
萨克拉门托,华人安置区。
这里离火灾现场不远。
空气中的焦味飘到了这里,每一个华人都闻到了。
那不仅是木头的味道,那是同胞的味道。
赵福生坐在一块磨刀石旁,他没说话,只是机械地磨著刀刃。
「滋——滋——」
在他周围,围著几百个同样沉默的汉子。
他们穿著结实的帆布工装。
「那是给咱们盖的楼。」
赵福生突然开口了:「虽然还没住进去,但那是咱们的窝。」
王大柱啐了一口唾沫,眼圈红红的:「俺听说了,里面烧死了二十多个人,还有娃。」
赵福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大拇指试了试刀刃。
锋利,出血了。
他看著指尖的血珠,思绪回到了两年前的山东老家。
「俺在老家的时候,树皮都啃光了。」
赵福生幽幽地说:「俺看著俺娘饿死,看著俺妹子被人换走,那时候俺就在想,要是谁能给俺一口饱饭吃,这条命就是他的。」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
「到了加州,华青会给咱们饭吃,给咱们肉吃,给咱们衣服穿。这里没老爷打咱们,没官兵抢咱们。俺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
「可现在。」
赵福生站了起来,那把短刀在阳光下闪著寒光:「那帮联邦的洋鬼子,要烧了咱们的房,砸了咱们的饭碗,还要把咱们像烤鸭子一样烧死。」
「狗日的!」王大柱猛地把手里的铁锹砸在地上:「跟他们拼了!」
「拼了!」
「谁动我的饭碗,我动他的脑袋!」
人群骚动起来,愤怒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
他们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他们经历过真正的绝望,那是易子而食的恐怖,是赤地千里的荒凉。
因为经历过地狱,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珍惜眼前的天堂。
在加州,他们第一次有了尊严,有了私产,有了希望。
为了保卫这份希望,这群平时沉默寡言的苦力,会瞬间变成最凶残的战士。
「都听著!」
赵福生举起刀,吼道:「华青会的王经理说了,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联邦要是敢来,咱们就拿命填!咱们中国人,哪怕死绝了,也不能再跪著活!」
「杀!杀!杀!」
几千个喉咙同时爆发出怒吼,震得不远处的各国记者耳膜生疼。
记者席。
法国《费加罗报》的记者皮埃尔放下瞭望远镜,手里的笔竟然有些拿不稳。
他看到了什么?
在那片巨大的广场上,不只是华人在怒吼。
他看到了牛仔们骑著马,背著温彻斯特步枪,成群结队地涌入征兵站。
他看到了工厂的工人排成长龙,领到了崭新的朱雀步枪,正在退伍军官的指挥下进行列队训练。
他看到了那些曾经被视为东亚病夫的苦力,正扛著一箱箱沉重的弹药,健步如飞,眼神里透著令人胆寒的杀气。
整个加利福尼亚,这片原本以淘金和阳光闻名的土地,此刻变成了一台巨大的战争机器。
齿轮咬合,蒸汽喷涌。
这里没有恐慌,没有混乱,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团结和狂热。
「上帝啊————」
皮埃尔喃喃自语,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华盛顿的那位总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以为他面对的是一群叛乱的乌合之众,但他实际上是在挑战一个新生的斯巴达。我在这里看到的不仅仅是军队,我看到了一个民族的觉醒,和一个国家的诞生。」
「这动员能力————」
德国武官低声对身边的副官说:「只要他们愿意,这里随时能拉出三十万装备精良的军队。而且,他们的后勤、工业、士气,全都处于巅峰状态。」
他看了一眼华盛顿的方向,露出了一丝嘲讽。
「海斯拿什么打?拿他那些只想著捞钱的联邦政客?」
「这场战争还没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风从太平洋吹来,卷起地上的灰烬,也卷起了加利福尼亚上空那面猎猎作响的旗帜。
在那旗帜的阴影下,洛森的意志如风一般无处不在。
「安德烈。」
洛森的意识降临在正在擦拭眼泪的副州长脑海中:「演得不错。现在,发通电。告诉全世界,加利福尼亚自卫反击,开始了。」
「目标:没有底线。」
华盛顿特区,白宫,战争部会议室。
「这他妈就是个笑话!」
参议员布莱恩把一份《环球纪事报》狠狠地摔在桃花心木桌子上。
报纸头版上,那是萨克拉门托大屠杀的焦尸照片,以及加州阅兵式上那如同钢铁洪流般的军队。
「二十万人?那个该死的加利福尼亚居然能在一周内拉出二十万人的正规军?」
布莱恩满脸涨红,唾沫横飞:「我们是在跟谁打仗?普鲁士吗?还是复活的拿破仑?
两个月前你们这群饭桶还在跟我说,那边就是一群只会挖金矿的牛仔和辫子都没剪干净的苦力!」
战争部长汤普森缩在椅子里。
「参议员,情报有误。我们也没想到那些华人————」
「没想到?」
布莱恩手指几乎戳到了汤普森的鼻子上:「当初是谁签的字?是谁看著那一船船的所谓难民运进旧金山的?是上一任那个蠢猪州长欧文!当时为了那点可笑的国际声誉,为了不被欧洲那帮伪君子指指点点,就放任三十万个精壮的劳动力进了加州的口袋!」
「那是三十万头狼!不是绵羊!」
海斯总统揉著太阳穴。
原本的计划很完美,利用联邦的大义名分,稍微展示一下肌肉,逼迫加州那个暴发户政府回到谈判桌上,废除那个该死的,赋予华人投票权的新宪法。
可现在,剧本被撕得粉碎。
加州不仅没跪,反而像个被踩了尾巴的响尾蛇,直接亮出了毒牙。
那些照片————
该死,那些被烧焦的尸体照片,让他这个总统瞬间变成了屠夫、暴君。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够了,布莱恩。」
海斯总统疲惫地开口:「现在的重点不是追责。各州的军队集结得怎么样了?」
汤普森翻开文件夹,眼神有些躲闪。
「伊利诺州,他们的州长说农民们不愿意离开土地。俄亥俄州说他们的装备还在库房里生锈,需要拨款维修。纽约州的那帮银行家说,除非联邦政府担保战争债券,否则他们不会垫付军费。」
「一群吸血鬼!」
布莱恩骂道:「联邦都要裂开了,他们还在算计那几个铜板!」
「实际上。」
汤普森声音更小了:「我们目前勉强凑齐了十万人。但这十万人里,有一半是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剩下的是被强征来的失业流浪汉。」
十万乞丐军,去打十万装备了朱雀步枪、地狱火机枪和重型迫击炮的加州精锐?
这听起来就像是送肉上砧板。
「不能退。」
海斯总统突然站了起来:「如果我们现在退了,承认了加州的特权,那美利坚合众国就真的完了。南方那些还没死心的邦联余孽会立刻效仿,德克萨斯会独立,甚至新英格兰也会想分家。」
「打。」
海斯咬著牙:「命令格兰特将军挂帅。告诉各州州长,谁敢在这个时候拖后腿,我就以叛国罪起诉他!哪怕是用鞭子抽,也要把这十万人给我赶到萨克拉门托去!」
「可是总统先生————」汤普森犹豫道:「我们的后勤————」
「去他妈的后勤!」
海斯咆哮道,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爆粗口:「这是为了联邦的存续!就算饿著肚子,也要给我冲上去!」
内华达山脉,唐纳山口。
这里是加州的东大门,也是进入加利福尼亚腹地的必经之路。
联邦军先锋部队指挥官,麦克唐纳上校,正举著望远镜。
在他的视野里,原本应该是通途的山口,现在变成了一座要塞。
两侧的峭壁上,密密麻麻地修筑了碉堡,黑洞洞的枪口和炮口像死神的眼睛一样盯著下方的峡谷。
唯一的铁路隧道口,几吨炸药早就埋好了,引线就握在那个坐在隧道顶端抽烟的加州军官手里。
「这仗没法打。」
麦克唐纳上校放下瞭望远镜:「你看那上面。那是地狱火机枪,那是重迫击炮。我们就这么冲进去?这不叫进攻,这叫排队自杀。」
「上校,华盛顿的命令是让我们立刻推进。」副官也是一脸苦涩。
「推进个屁。」
麦克唐纳冷笑一声:「老子参加过葛底斯堡战役,见过什么叫绞肉机。但哪怕是那会儿,也没见过这么玩赖的防御。加州人根本没想跟我们野战,他们就是要把这儿变成绞肉机。谁先动,谁先死。」
与此同时,山口的另一侧。
加州国民警卫队第一师师长,代号铁壁,正惬意地喝著热咖啡。
「他们停下了。」侦察兵汇报导。
「当然会停下。」
铁壁冷漠道:「他们又不傻。告诉弟兄们,不用急著开火。咱们的任务是拖住他们,让他们在这喝西北风。真正的戏码,不在咱们这儿演。」
这是洛森的意志。
把联邦的主力大军钉死在北方的山脉里,让他们进退两难,消耗他们的粮草,磨损他们的士气。
然后,在他们的屁股后面,狠狠地捅上一刀。
路易斯安那州,纽奥良。
这里是南方的明珠,也是全美最繁忙的港口。
最近一个月,这座城市变得更加拥挤了。
码头上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嘿,新来的?」
在杰克逊广场附近的一家地下酒馆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工头拍了拍吧台前那个正在擦拭酒杯的酒保:「手脚挺利索啊,以前在哪混的?」
酒保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他咧嘴一笑:「芝加哥。那边太冷了,来这儿讨口饭吃。」
「芝加哥好啊,那是大地方。」
工头醉醺醺地嘟囔著:「不过最近这儿也不太平。听说加州那边要打仗了,但这儿怎么来了这么多生面孔————嗝。」
工头没注意到,酒馆角落里,几个正在打扑克的棉花商人,眼神偶尔交汇。
街对面的海关大楼门口,两个正在擦鞋的工人,审视著卫兵的换岗时间。
造币局的后巷,几个穿著破烂的流浪汉,正在垃圾堆里翻找著什么,实际上是在确认地下排水渠的走向。
这是洛森的渗透。
每天一百多人,像水银泻地一样渗入这座城市的每一个毛孔。
他们住在廉价旅馆,睡在码头仓库,混迹在妓院和赌场。
他们是搬运工,是车夫,是小贩,是赌徒。
两千名死士。
他们不是两千个个体。
他们是洛森延伸出来的两千根手指,连接在同一个大脑上。
「呜!」
海面上,一声悠长的汽笛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那不是商船的汽笛。
那是玄武级战列舰的信号。
刹那间,洛森的意识降临了。
就像是上帝拨动了钟摆,整个纽奥良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日落之时,猎杀开始。」
纽奥良港外海。
夕阳将墨西哥湾染成了血红色。
海平线上,并没有出现那种遮天蔽日的船帆。
只有十八道淡淡的黑烟。
六艘玄武级战列舰并没有靠得太近,它们那庞大的身躯停在深水区,像是一堵钢铁城——
墙,封锁了出海的航道。
在它们的前方,十二艘丑陋、扁平、怪异的蚊子舰,正开足马力,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冲进了密西西比河的入海口。
纽奥良港,三号货运码头。
当第一艘蚊子舰那低矮的舰影出现在河道转弯处时,码头上的联邦海关官员还以为那是一艘运煤的驳船。
「喂!那个丑八怪!」
海关官员挥舞著手里的记录本,站在栈桥上大喊:「停船检查!你们是哪家公司的?
怎么没挂旗?」
船没有停。
不仅没停,那座巨大的双联装炮塔开始缓缓旋转,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海关大楼。
「这是什么鬼东————」
官员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噗!」
一把锋利的短刀从他的后颈刺入,准确地切断了脊椎。
那个平日里负责给他搬椅子的哑巴杂工,此刻正站在他身后,眼神冰冷。
与此同时,海关大楼。
大厅里,几十名武装警卫正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或者和办理手续的商人们调情。
代号蝰蛇的擦鞋匠,突然站直了身体。
手中那块沾满鞋油的破布被随手扔掉,取而代之的,是从鞋箱夹层里抽出的一把短管猎枪。
「砰!」
第一枪直接轰碎了门口哨兵的脑袋。
红白之物喷溅在洁白的大理石柱上,像是一朵盛开的恶之花。
「敌袭!」
大厅里的警卫还没来得及把枪从枪套里拔出来,大门被猛地推开。
二十名穿著搬运工服装的死士冲了进来。
他们手里都拿著两把柯尔特左轮手枪。
「砰砰砰砰!」
这是一场精确到毫秒的屠杀。
一名警卫试图躲在柜台后面还击,还没等他探出头,一把飞刀就精准地扎穿了他的喉咙。
蝰蛇跨过尸体,皮靴踩在粘稠的血泊中。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惊恐万分的税务官面前,枪口顶住了对方的脑门。
「金库钥匙。现在。」
另一处地点,联邦造币局。
这里防守比海关严密十倍。
高墙,还有两挺架在塔楼上的加特林机枪。
一辆满载著棉花包的重型马车,正慢悠悠地驶向大门。
「站住!检查!」
守卫端著步枪吼道。
赶车的车夫是个满脸胡茬的壮汉,他咧嘴一笑:「送货的,来自地狱的特产。」
他猛地一拉缰绳,另一只手拉燃了藏在座位下的一根导火索。
马车没有停,反而加速冲向了大门。
车夫早就像一只灵活的猿猴般翻滚下车。
「轰隆!」
那一车装的全是加州特产的高能炸药。
巨大的爆炸声震塌了半边围墙,铁门像纸片一样被撕碎,飞出几十米远。
烟尘还没散去,那些在后巷抢面包的流浪汉们动了。
他们撕掉了伪装的破烂外衣,他们手里拿的不是面包,而是短管猎枪。
他们像一群灰色的狼,顺著炸开的缺口涌入。
塔楼上的加特林机枪手刚刚转过枪口,就被早已埋伏在对面房顶的死士一枪爆头。
「清理一楼!」
「二楼压制!」
「金库爆破组,上!」
没有呐喊,只有简短的战术口令。
造市局的联邦卫队甚至没看清敌人的脸,就被这股黑色的洪流淹没了。
五分钟后,造币局顶楼的星条旗被砍断,一面画著白虎的黑旗升起。
另外一个是杰克逊军火库,这是最难啃的骨头。
里面驻扎著一个营的联邦正规军。
但洛森给他们准备了特殊的礼物。
军火库对面的妓院里,那个嫖客,微笑著从窗口扔下了一个玻璃瓶。
瓶子里装著特制的燃烧剂。
「啪!」
瓶子在军火库的岗哨亭上碎裂,烈火瞬间腾起。
这只是信号。
与此同时,军火库内部,食堂。
正是晚饭时间,几百名士兵正在排队打饭。
几个负责打饭的帮厨突然掀翻了巨大的汤桶。
滚烫的肉汤泼洒一地,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从汤桶底下的夹层里,抽出了几把左轮手枪。
在军火库的武器存放室门口,两名死士早就在锁芯里灌注了铅水。
「枪!拿枪!」
当外面的死士突击队炸开围墙冲进来时,这些联邦士兵惊恐地发现,他们根本打不开武器室的大门。
他们手里只有勺子和餐盘。这根本就不是战争了。
这是屠宰。
「突突突突一」
几支朱雀0号步枪堵住了食堂的出口。
在狭窄的空间里,子弹风暴撕碎了人体,鲜血把食堂的地板染成了红色。
三个小时。
仅仅三个小时。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时,纽奥良这座拥有十几万人口的大城市,其核心区域。
港口、海关、造币局、军火库————
全部易手。
街头并没有发生大规模巷战,普通市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了几声巨响和一阵密集的枪声,一切就结束了。
洛森的死士像一群精密的病毒,迅速瘫痪了这座城市的免疫系统。
港口上。
联邦的星条旗被扯下,一面绣著金色猛虎的旗帜缓缓升起。
洛森的命令很明确:「不要占领城市。那是累赘。我要的是这条河。」
密西西比河,巴吞鲁日以北河段。
夜色中,十二艘蚊子舰排成一字纵队,如同逆流而上的巨鳄。
它们不进港,不靠岸,只是在河道中心航行。
一艘满载著路易斯安那棉花的蒸汽轮船南方美人号,正慢悠悠地顺流而下。
船长叼著烟斗,正在跟大副抱怨今年的棉花价格。
「前面那是什————」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河面,照亮了那座恐怖的305毫米炮塔。
「轰!」
没有任何警告。
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了南方美人号的锅炉房。
这艘几百吨的轮船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棉花是最好的助燃剂,烈火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河面。
「下一个。」
这艘蚊子舰的死士舰长冷漠地说道。
这就是一场狩猎。
这是一场针对商业的屠杀。
三天后,田纳西州,孟菲斯。
这座城市是棉花和木材的集散地。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码头上的工人们正在忙碌地装卸货物。
几艘联邦海军的木壳炮艇正停在岸边,水兵们在甲板上懒洋洋地擦洗著那几门可怜的12磅滑膛炮。
突然,凄厉的汽笛声撕裂了晨雾。
「那是什么?」
人们惊恐地看著河面上出现的怪物。
那低矮的船身几乎看不见,只有几座巨大的炮塔漂浮在水面上。
「联邦炮艇?垃圾。」
蚊子3号的炮长调整了一下射击诸元。
「开火!」
「轰!轰!轰!」
305毫米的爆破弹,打这种木壳炮艇简直就是用大锤砸鸡蛋。
第一发炮弹直接把一艘炮艇拦腰打断,木屑和铁片飞起几干米高。
第二发炮弹落在了码头的粮仓上。
那是孟菲斯最大的粮仓,里面堆满了准备运往北方的几十万吨小麦和玉米。
爆炸引燃了粉尘,发生了更剧烈的二次爆炸。
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甚至连几十公里外的农场都能看到。
「上帝啊!是加州的魔鬼!」
「快跑!他们打上来了!」
恐慌像病毒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蚊子舰队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它们一边航行,一边向两岸倾泻著火力。
凡是看到粮仓,炸!
凡是看到运煤船,炸!
凡是看到堆积如山的棉花包,发射燃烧弹!
整条密西西比河,从纽奥良到孟菲斯,再到肯塔基州的交界处,变成了一条流动的火河。
联邦赖以生存的内河航运,在这一天彻底瘫痪。
伊利诺州,开罗。
这里是俄亥俄河汇入密西西比河的地方,是中西部的咽喉。
当满身硝烟的蚊子舰队出现在开罗城外时,整座城市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崩溃。
它们甚至不需要进城。
十二艘战舰一字排开,305毫米的主炮昂起头,对著城市边缘那连绵不绝的铁路枢纽和中转仓库,进行了一轮齐射。
「轰隆隆!」
大地在颤抖。
那是工业文明的毁灭之声。
铁路被炸断,列车被掀翻,无数的物资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芝加哥,期货交易所。
「跌了!全跌了!」
交易大厅里,经纪人们像是疯了一样挥舞著手中的单据,那场面比地狱还要混乱。
「密西西比河断了!所有的船都沉了!」
「孟菲斯的粮仓烧光了!开罗的铁路枢纽被炸平了!」
「什么?加州舰队打到伊利诺伊了?这怎么可能!这他妈才几天!」
肉类期货暴跌,因为猪运不出去。
谷物期货暴涨,因为东部将面临断粮。
一个胖胖的交易员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手里的电报纸飘落在地。
上面只有一句话:「河面上全是火,那是地狱。」
纽约,各大报社。
印刷机在疯狂地转动,油墨的味道从未如此刺鼻。
纽约时报头版:
《密西西比河在燃烧!加州恶魔舰队突袭腹地!》
芝加哥论坛报:
《我们的咽喉被切断了!——
联邦海军在哪里?》
圣路易斯快讯:
《这是屠杀!他们不占领,他们只毁灭!》
社会各界彻底炸锅了。
人们无法理解。
明明昨天报纸上还在说,联邦的十万大军正在唐纳山口与加州叛军对峙,双方正在进行艰苦的拉锯战(实际上是在那抽烟打牌)。
怎么今天一早醒来,加州的舰队就杀到了自家的后院?
这就好比两个人在门口对骂,正准备动手,结果回头一看,这流氓已经把你家厨房给点了!
恐慌,真正的恐慌,第一次降临到了美国中西部的每一个家庭。
因为这一次,没有面包,没有煤炭。
洛森的这把火,不只是烧了粮仓,更是烧掉了联邦政府最后一点遮羞布。
华盛顿,要变天了。
ps:激动啊,本书有第二个盟主了,感谢春风季节」大佬,先送上一万字,我继续码字,大家别催我,战争戏需要查好多资料,写不好会被懂行的书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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