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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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子化作的那一道光,是他毕生修为、全部神魂、以及对宁珂复杂情感的最终燃烧与升华。它不再是简单的仙力或法则,而是触及了“存在”与“定义”本源的奇迹之力,是他作为创造者,试图逆天改命、斩断那强加于宁珂身上的“魔引”宿命的最终呐喊!
光的速度超越了思维,仿佛从时间的起点直接抵达终点,无视了天阴魔惊怒交加布下的层层叠叠、足以绞杀寻常仙君的魔障结界,也无视了那九个旋转黑洞散发出的、足以吞噬星辰的恐怖吸力。它的目标只有一个——那正在搏动、扭曲、向着非人形态蜕变的黑色光茧!
“妄想!” 天阴魔尖叫,她感受到了这道光中蕴含的、足以威胁到仪式的可怕力量。她不惜代价,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蕴含其生命本源的精血,洒落在祭坛核心的魔纹上。祭坛光芒骤然大盛,那九个黑洞虚影猛地投射出更加粗壮的黑暗光柱,如同九条狰狞的魔龙,咆哮着缠绕向逍遥子所化的光芒,试图将其在半途拦截、湮灭!
然而,那道融合了逍遥子一切的光,仿佛具备了某种“不可阻挡”的特性。黑暗魔龙撞击在光芒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芒边缘不断被消磨、黯淡,但其核心却依旧坚定不移地射向光茧!它像一把烧红的利刃切入凝固的油脂,虽然自身也在消耗,却执着地向前!
“咔嚓——!”
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仿佛某种本质的、维系着平衡的东西被打破了。
光芒精准地命中了黑色光茧!
没有想象中的能量对冲,光芒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没入了那浓郁的、搏动着的黑暗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祭坛周围激烈交战的天霓裳、年媚儿等人,不由自主地放缓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死死盯住那静止下来的光茧。魔域深处涌来的魔影也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天阴魔脸上那戏谑而残忍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光茧表面的魔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原本稳定向魔主形态演变的趋势被打断了!光茧内部,那属于宁珂本身的、纯净的太阴气息,如同沉渣泛起,与那冰冷古老的魔主意志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和挣扎!
“呃…啊……” 光茧中,传出了宁珂痛苦而迷茫的**,不再是纯粹非人的哀嚎,带上了一丝属于“她”的情感。
有效!逍遥子那倾尽一切的攻击,似乎撼动了魔引的转化过程!
光芒散尽,逍遥子的身影重新凝聚在祭坛前方不远处。但他此刻的状态,凄惨到了极点。仙王法体布满了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金色的血液从裂痕中不断渗出,气息萎靡到了谷底,境界已然不稳,随时可能从仙王境跌落。他拄着那柄插入祭坛边缘、仍在悲鸣的拦银枪,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没有倒下,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剧烈波动的光茧,眼中燃烧着最后的希望。
“宁珂…醒来!守住本心!” 他嘶哑地呼唤,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光茧的波动愈发剧烈,表面的魔纹明灭不定,甚至隐隐有了一丝剥离的迹象。内部,那属于宁珂的意识,似乎正在与魔主的意志进行着殊死的搏斗。她那由香膜皮构成的身体,在光茧中若隐若现,时而呈现出被魔纹覆盖的狰狞,时而又恢复那清冷绝伦的本来面貌,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眉心那道黑暗印记闪烁不定。
“不…不可能!魔主意志,岂是你能抗衡!” 天阴魔又惊又怒,她双手连连挥舞,试图稳定祭坛,加固魔纹。她没想到逍遥子竟然能做到这一步,以自身近乎陨落为代价,强行干扰了魔引的归位仪式!
“就是现在!” 天霓裳美眸一亮,看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全力攻击祭坛,助宫主一臂之力!”
霓霞尺、狐尾幻影、八卦镜光、龙吟拳罡……所有残存的仙力毫无保留地轰向那座黑色水晶祭坛!
祭坛剧烈震动,魔光摇曳,那九道黑暗光柱也出现了不稳的迹象。这进一步加剧了光茧内部宁珂意识的挣扎!
“逍遥…子……” 光茧中,传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呼唤,带着深深的痛苦与一丝清醒的茫然。那是宁珂的声音!
逍遥子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强提最后一口仙元,试图再次靠近光茧,将其从祭坛上剥离!
然而,就在这希望之光刚刚燃起的刹那——
“哼。”
一声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冷哼,突兀地在整个破碎大陆上空响起。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与漠然,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战斗声响,甚至让混乱的虚空乱流都为之一滞。
随着这声冷哼,一股远比天阴魔更加浩瀚、更加本质、仿佛代表着宇宙终极“混沌”与“虚无”的意志,轰然降临!
天空,仿佛被泼洒了浓墨,无尽的混沌气流凭空涌现,不再是狂暴的攻击,而是一种绝对的“覆盖”与“同化”。光线被吞噬,声音被湮灭,法则被扭曲。天霓裳等人轰向祭坛的攻击,在这混沌意志的笼罩下,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弭于无形。他们自身也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压来,仙力运转滞涩,身形被死死禁锢在原地,难以动弹!
混沌魔尊,邱鹰!他终于亲自出手了!
他并未显露真身,只是以其无上意志,便掌控了这片天地的一切!
“垂死挣扎,徒增笑耳。” 邱鹰那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情感,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随着他的话音,那原本剧烈波动、似乎即将被宁珂意识挣脱的黑色光茧,骤然稳定下来!表面那明灭不定的魔纹瞬间凝固,并且变得更加深邃、复杂,散发出令人绝望的稳固气息。光茧内部,宁珂那刚刚泛起的一丝清醒意识,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火星,瞬间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古老、冰冷、漠然的魔主意志,以更加强势、更加无可阻挡的姿态,开始加速渗透、融合!
“不——!!!” 逍遥子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眼睁睁看着那刚刚浮现的希望被无情掐灭,看着宁珂的气息再次被那恐怖的魔性吞没。他想要冲上去,但邱鹰的混沌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死死钉在原地,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感受着宁珂那熟悉的灵魂波动,正在被一点点磨灭、取代!
天阴魔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她朝着虚空某处躬身:“多谢魔尊大人出手。”
混沌气流在空中凝聚,隐约形成邱鹰那模糊不清的面容,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挣扎的逍遥子,淡漠道:“魔引归位,不容有失。尽快完成最后步骤,魔主已在等待。”
“是!” 天阴魔恭敬应道,随即转向那稳定下来的光茧,双手再次结印,更加繁复古老的魔纹自她手中流淌而出,如同活着的黑色锁链,一层层加固在光茧之上,加速着内在的融合。那插在祭坛边的拦银枪,悲鸣声愈发微弱,枪身的光芒几乎彻底被魔气侵蚀殆尽。
逍遥子目眦欲裂,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尝试燃烧最后的神魂,哪怕形神俱灭,也要挣脱这禁锢。但在邱鹰那绝对的力量面前,他的一切努力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仙王与魔尊之间,那看似一线之隔的境界差距,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在他本源近乎燃尽的情况下,更是毫无反抗之力。
“宫主!” “逍遥!”
年媚儿、天霓裳等人看得心胆俱裂,她们拼命挣扎,试图冲破混沌意志的压制,但即便是她们合力,也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无法动摇分毫。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在场的每一个仙道之人。
光茧的形态,开始再次向着非人的方向演变。轮廓拉长,扭曲,散发出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那不再是宁珂,甚至不再是单纯的魔引容器,而是一个正在苏醒的、属于纪元终结者的部分意志载体!
天阴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她能感受到,仪式即将完成!
然而,就在这最终时刻即将来临的瞬间,异变再次发生!但这异变,并非来自逍遥子一方,而是来自——光茧内部!
那原本已经被压制下去的、属于宁珂的微弱意识,在即将被彻底同化的最后一刻,不知从何处涌出了一股极其纯粹、极其凝练的力量!那不是仙力,也不是魔气,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接近“创造”与“定义”本身的力量!是当年她以自身魂能,蘸取逍遥子魂源为墨,亲手“画”出自身形貌时,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那一抹……“自我”的印记!
这抹印记,在魔主意志的绝对压迫下,在逍遥子那倾尽一切、试图唤醒她的光芒刺激下,于毁灭的边缘,爆发出了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辉!
“嗡——!”
光茧内部,一点纯粹到极致的白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骤然亮起!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周围无尽的黑暗!
这白光,并非攻击,而是…一道清晰的意念,一道跨越了魔障与禁锢,直接传入逍遥子神魂深处的意念!
那意念中,没有言语,只有一幅画面,一种感觉:
那是她初生时,懵懂地“看”着逍遥子,感受着他创造的喜悦与期待;那是无数个日夜,她在冰璃阁修行,与他论道,偶尔指点他太阴之道的玄妙,亦师亦友的温情;那是她感受到自身“画皮”本质时,那一闪而过的迷茫与对“真实”的渴望;那是…在意识彻底沉沦前,最后的一丝不舍与…诀别!
紧接着,是一道清晰无比的、带着决绝意味的魂念波动:
**“毁…了…我…”**
这三个字,如同三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了逍遥子的神魂!比邱鹰的混沌意志带来的压迫,更加让他痛彻心扉!
她醒了!在最后时刻,她短暂地夺回了一丝清明!而她清醒后唯一的念头,竟是求死!求他,这个创造了她的人,亲手毁了她,以避免那毁灭世界的灾厄发生!
“不…宁珂…师父…” 逍遥子神魂剧震,泪水混合着鲜血从眼角滑落。他如何能下得去手?那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存在,那是亦师亦友的亲人啊!
那一点白光,在爆发出最后的意念后,迅速被周围汹涌的黑暗魔气吞没、湮灭。光茧的形态演变再次加速,并且变得更加稳定,那股冰冷的魔主意志,似乎因为这点小小的插曲而变得更加…“感兴趣”了。
“垂死的萤火,也敢与皓月争辉?” 天阴魔冷哼一声,加大了魔力的输出。
邱鹰那混沌意志凝聚的面容上,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但很快恢复漠然。
大局已定。
天阴魔看着即将彻底成型的魔引载体,又看了看被死死禁锢、已然失去所有反抗能力的逍遥子等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知道,是时候了。
她不再专注于加固光茧,而是双手猛地向两边一拉!
“虚空之门,听吾号令!魔域深处,接引归位!”
祭坛上空,空间被强行撕裂,一道幽暗深邃、散发着远比周围魔域更加古老、更加恐怖气息的空间裂缝,缓缓张开!裂缝之后,隐约可见无尽的魔宫轮廓,以及一道盘踞在魔宫深处、仿佛支撑着整个魔域的庞大阴影——那是魔主纪子真正意志的沉眠之地!
“魔尊大人,此地便交由您了。” 天阴魔朝着邱鹰意志凝聚的方向再次躬身,随即,她伸手一招,那已经完全被魔纹覆盖、形态变得非人、散发着冰冷魔主气息的光茧(或者说,初步成型的魔引载体),缓缓漂浮起来,朝着那道空间裂缝飞去。
她要带着初步完成的魔引,直接返回魔域最核心之处,进行最后的融合与唤醒!
“休想!” 逍遥子发出绝望的咆哮,挣扎着想要阻止,但邱鹰的意志如同亘古神山,将他死死镇压。
年媚儿等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天阴魔带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引光茧,身影逐渐没入那幽暗的空间裂缝之中。在彻底消失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逍遥子,那眼神充满了嘲讽与怜悯。
“再会了,可怜的创造者。或许不久之后,你能亲眼见证,你的‘杰作’,如何引领这个纪元的终结。”
话音落下,她与魔引光茧彻底消失在空间裂缝之后。那裂缝也随之迅速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魔引,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现场,只剩下残破的祭坛,死寂的战场,被禁锢的逍遥子等人,以及那笼罩一切、冰冷漠然的混沌意志。
邱鹰那模糊的面容转向逍遥子,冰冷的视线在他那破碎的身躯和绝望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蝼蚁的挣扎,毫无意义。见证终末,是尔等最后的荣幸。”
说完,那庞大的混沌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天空重新恢复(魔域的)昏暗,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
禁锢解除,天霓裳等人立刻恢复了自由,第一时间冲向几乎瘫倒在地的逍遥子。
“宫主!”
逍遥子没有回应。他怔怔地望着天阴魔和宁珂消失的那片虚空,眼神空洞,仿佛灵魂也随着那一同被带走了。鲜血不断从他身上的裂痕和口中涌出,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输了。
输掉了宁珂,输掉了希望,也可能…输掉了整个世界的未来。
功亏一篑。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仿佛又听到了宁珂那最后的神魂传音,那三个字,如同永恒的诅咒,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毁…了…我…”**
破碎的魔域边缘大陆上,只留下死寂、绝望,以及一场惨败后的无尽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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