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回 宋统军阵列混元象 陈明远梦入玄女殿
诗曰：
木火水金并土方，转轮日月见天殃。
神兵十万山前攘，搅动天盘万里茫。
话说宋达领兵攻打马陵泊失利，回到青石山，正在休整。却逢朝廷遣天使来到，宋达接着，请到厅上，开读圣旨已了。那圣旨上都说了些甚么？原来自道君皇帝招安青石山去征讨马陵泊，云天彪、陈希真等在淮西得知，计议了。连写三道表文，申达朝廷，皆言青石山终是贼寇，难免怀有异心，不会与朝廷尽心出力，奏请天子招他众人至京师，一网打尽，以绝后患。道君天子闻奏，圣意沉吟未决。却得宿元景、陈宗善二太尉奏劝，遂不顾云、陈奏阻，降圣旨，差使臣前去军前催促用兵。那诏书上言词，又被李邦彦改的多有讥讽之意。
当时读罢圣旨，宋达怨道：“此番尽心与朝廷出力，反倒耻笑俺们比不得马陵泊，直恁的欺负人！”杨程道：“非是兄弟长他人志气。前时一斗将，二斗智，我等皆不曾拿下他山寨，更兼部下军健损折众多，如之奈何？”宋达道：“你敢是忘了，我尚有秘策未施展。只是七个弟妹被擒，难以行使。”刘奇道：“不如就将所擒之人，尽数去换回。”众都称善。惟有那范天悲道：“宋将军，朝廷自有法度，岂可擅做主张？”宋达道：“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前番阵上不也换了？似监军这般说时，可有别策？”范天悲暗道：“到底是个贼，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却也不敢阻当，即改口道：“统军说的是，任从计议。只是马陵贼人捉了七个将军，纵使将这五个去换了，也不见得都回。”孙煜杰闻言，暗自骂道：“好个泼烂的贼！”
正说话间，军汉又来报说，朱佳俊七人都回。众人大喜，随宋达出到寨外迎接。只看七将各自伏地请罪道：“有失山寨颜面。”宋达急扶起，宽慰道：“说的那里话！你等无事，吾便安心矣！”朱佳俊将出一封书信来，说是陈明远有话转达。宋达接过看了，与众人道：“只要同我们交好，还他五个头领。”范天悲笑道：“好呆子，他先放人，如何知道我军捉了几个？就说是乱军中杀了，掉山涧里死了，却待怎样？”众皆恼怒。范天悲不识好歹，又道：“这些反贼，个个都是金山，解去京城请赏，乃是天大的功劳。”杨程忽的问道：“不知这功劳到底算是我们的，还是朝廷的？”范天悲道：“自然是朝廷里相公们的。他们欢喜了，方才有我们的。”话方说罢，被杨程手起，一巴掌打得浪浪跄跄，跌翻在地。杨程叫道：“老爷们为国厮杀，他们是个甚么鸟！”范天悲半晌扒将不起，口里含糊道：“你欲复反！宋寨主，宋将军，是要学宋江……”宋达悠悠道：“你们吃酒醉了，怎么自家跌破嘴脸？”分付朱佳俊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就送还他那五个弟兄。”范天悲暗暗叫苦道：“待俺奏知朝廷，看你们如何担待！”
许栗铭乘机道：“马陵泊捉了我们兄弟去后，好生管待，未肯伤害。不如真个就此罢休，永结同好如何？”宋达摇首道：“兄弟说那里话！今既受招安，我们也是官军，岂有交好的道理？且眼下又被朝廷看得轻了，不显些本事出来，教我等新投降之人，颜面何在？如今我三十九人俱齐，当布下天阵致敌！”朱佳俊惊道：“哥哥当真要排那天阵？”宋达道：“吾意已决，只便能胜他，用了此阵又如何？你诸将莫再多言。没兵便去借，明日都随我往东京走一遭。”众将大惊，又没奈何。当下留天使在山上，住了一晚，次日一齐动身，望东京而去。徐韬五个，尽都放回。
且说宋达等一行人到了京师，先教那天使入宫奏准，静候宣诏。当日道君天子驾升文德殿，与群臣商议后，教他等从东华门入来。仪礼司郎官引宋达等依次入朝，排班行礼。天子敕令宣上殿来，问起征讨马陵泊一事。只听宋达奏道：“前番虽不慎着了他的道，然臣却有一计，可破马陵泊贼人。”天子问是何计，宋达奏道：“只须与臣雄兵二十万，伏乞圣上屈万乘之尊，并左右二丞相御驾亲征。臣往他水泊前摆下一阵，管教他束手待缚！”此话一出，天子早已惊了半晌。文武众官纷纷阻拦，要拿宋达等人问罪。
只看宋达冷笑道：“前有蔡京、童贯、高俅等辈，今尚有你们这一班贪生怕死之徒！昔日我朝真宗皇帝，应丞相寇准之言，亲征契丹，才得以大获全胜。马陵泊非等闲之辈，今若欲还天下太平，只除是陛下御驾亲征。”天子见说“天下太平”四字，圣意沉吟许久，一则为不辱祖上之名，二则被宋达说动，终是应允，引得朝野震惊。天子着枢密院调动军兵与宋达等操练，大军定于七月二十五日整点起行。又传旨教收拾御辇龙旗等物，只待兴师。
话说二十五日，道君皇帝将随左右二丞相，与青石山众将领御驾亲征。宋达点起本部十一曜大将：
太阳星朱佳俊，引猛兵五千；
太阴星巩莎莉，引女兵五千；
罗㬋星施笑飞，引雄兵三千；
计都星左明欣，引雄兵三千；
紫炁星薛琦，引雄兵三千；
月孛星王超，引雄兵三千；
东方青帝木星大将杨程，引兵三千；
西方太白金星大将刘奇，引兵三千；
南方荧惑火星大将孙煜杰，引兵三千；
北方玄武水星大将许栗铭，引兵三千；
中央镇星土星上将都统军宋达，总领各飞兵马首将五千，镇守中坛。
再点部下二十八宿将军：
角木蛟叶森；
亢金龙顾洪嘉；
氐土貉鲁琳；
房日兔葛涛；
心月狐付晓；
尾火虎王宇祥；
箕水豹智海洋；
斗木獬袁鹏；
牛金牛房迪；
女土蝠张媛；
虚日鼠马帅；
危月燕黄琳雅；
室火猪郭春辰；
壁水㺄段金朋；
奎木狼张景琛；
娄金狗刘东晓；
胃土雉葛媛；
昴日鸡钱遥；
毕月乌蒋宁；
觜火猴何彪；
参水猿叶召；
井木犴宋金龙；
鬼金羊王晨；
柳土獐张荣；
星日马朱栗辉；
张月鹿苏一凡；
翼火蛇刘璇；
轸水蚓张雷。
宋达整点就十一曜大将、二十八宿将军，先引起大队军马精兵三万九千，径望马陵泊来。
马陵泊钟吾寨上，沈涛早已从吴太尉处探得声息，飞报回来。陈明远惊道：“这伙竟还提大队人马前来！只是不曾想，这道君皇帝竟御驾亲征。”姚雨汐道：“昏君既来，破敌易如反掌。”路新宇是个性急的人，想起梁山的事来，叫道：“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不来便好，既是来了，我当于阵前质问这昏君，还我梁山众兄长一个公道！”娄小雨道：“这番只恐不善，我等须先做好准备，看他那阵势如何。”
却说宋达领大军路行三日，已至淮阳军，分付下去，就城内恭候天子车驾人马。宋达与左右道：“我这阵法，须有紫微星镇住中央。吾观紫微者，必是当今天子，左右二相，当是左辅右弼。如此，任他马陵泊纵有百万大军，亦不是对手。”左右都道：“哥哥阵法玄妙，马陵泊头领一百单七人，必定无人可破。”宋达笑道：“想吾幼年得一天书，使我习得此阵。往年曾有辽人，以重金千两买我这阵法。吾笑他蛮夷之邦，何来十一曜二十八宿，紫微更不必说。非是上应星宿，方能见此阵十分威力。以此胡乱诌个名字教与他，瞒了几着。所得黄金，正是日后山寨起家之资。”
正谈笑间，只见范天悲领一小黄门而来，传达圣谕。众将跪下接旨，小黄门道那道君皇帝口谕：“寡人偶感风寒，不便行军。然国事要紧，将朕之木像，来助宋统军。此像如朕亲临，望众卿尽心尽力，早早剿灭马陵贼人，莫负朕心。”正是：
堪叹徽宗帝，何当先祖才。
圣言轻转悔，长治岂论哉！
圣谕传罢，众将纷纷惊怒。小黄门又请来皇帝塑像，众人只得再呼万岁。宋达暗道：“我的阵法，必要紫微星亲自坐镇，木像如何能用！”那小黄门原是道君身边的人，最能察言观色，乃道：“将军，官家患病，也是身不由己。但凡传染军中，岂不是倾覆社稷？圣上又亲割一片指甲，藏于木像内。精诚如此，只求诸位将军好生为国出力。”宋达见左右二相亦不至，心里也清楚了几分。又问余下军马何在，小黄门又道：“朝廷久历战事，亦有难处，只得一十二万到此。”宋达早听说不得，跺足道：“可惜，可惜！”许栗铭在旁，问道：“天子不在，军马不足，如何布阵相斗？”范天悲大叫道：“你等方投降朝廷，正是厮杀出色之时，安敢抗旨！”
宋达暗恨，又教计点那十二万人马。不想稍略检军，老弱之兵甚多，同本部兵马，可征战者不足十万。宋达怒发冲冠，拔剑插地。刘奇道：“既然如此，可调集远近厢军。”宋达点头道：“吾阵本须二十万军兵，上合天数计谋，方才有十分威力。如今官家不在，人马不足，定然弱了许多。且凑有十万之数，再去厮杀。”杨程道：“如今骑虎难下，只得赌上一番。”宋达长叹道：“好在此阵全仗天地造化之力，若是寻常厮杀，此等军汉，纵有百万，也遭马陵泊杀干净了。”正是无可奈何，就淮阳军、徐州、宿州三处选拨军兵。操备数日，方成十万之数。一切齐备，宋达等勉强安心。范天悲见此，又暗暗写书信，命人送与张鸣珂。
且说八月三日，宋达引军出城，直望马陵泊进发。陈明远早令马步头领引兵下山，于泊前二十里地处排成阵势，水军头领坚守水寨，专候宋达来。未及良久，遥望官军远远而来。前面六队官军人马，又号哨路，又号压阵，官兵六队，每队各有五百，左设三队，右设三队，循环往来，其势不定。陈明远情知不好，令仔细防备。前看游兵，次后大队盖地来时，前军一阵尽是皂纛旗，一代有四座旗门，每门有千匹马，各有一员大将，皆是黑盔、玄甲、皂袍、乌马，手中一般军器。正按北方箕、壁、参、轸。四门之内，总设一员把总上将，按上界北方玄武水星。那将乃是许栗铭，骑一匹踏雪乌骓马，手仗劈水长剑，引三千披发黑甲人马，按北辰五炁星君。皂旗下军兵，不计其数。这个阵名玄武，正是：
暗云隔下东边景，水正驱差北地星。
凛凛威风谁可挡，掀云黑气动紫庭。
左军一阵尽是青龙旗，一代也有四座旗门，每门有千匹马，各有一员大将，皆是青盔、青甲、翠袍、青马，手中一般军器。正按东方角、斗、奎、井。四门之内，总设一员把总大将，按上界东方苍龙木星。那将乃是杨程，骑一匹追风青骢马，手掿竹节枪，引三千青色宝幡人马，按东震九炁星君。青旗下左右围绕军兵，不计其数。这个阵名青龙，正是：
青霞漫漫盖天堂，翠木丛丛掩地疆。
试去水乡争智勇，苍龙列阵看句芒。
右军一阵尽是白虎旗，一代也有四座旗门，每门有千匹马，各有一员大将，皆是银盔、银甲、素袍、白马，手中一般军器。正按西方亢、牛、娄、鬼。四门之内，总设一员把总大将，按上界西方咸池金星。那将乃是刘奇，骑一匹撵月白龙驹，手持紫金刀，引三千白缨素旗人马，按西兑七炁星君。白旗下前后护御军兵，不计其数。这个阵名白虎，正是：
阴山雪断行人净，来将身披洞地冰。
太白布军何与抗，伯都目望尽霜兵。
后军一阵尽是绯红旗，一代亦有四座旗门，每门有千匹马，各有一员大将，皆是朱笠、红甲、赤袍、赤马，手中一般军器。正按南方尾、室、觜、翼。四门之内，总设一员把总大将，按上界南方朱雀火星。那将乃是孙煜杰，骑一匹金睛浑红马，使对人面赤铜锤，引三千红罗宝幡人马，按南离三炁星君。红旗下朱缨绛衣军兵，不计其数。这个阵名朱雀，正是：
老君炉内烈炎生，火焰山头赤雾烝。
一片红云迎曙雀，祝融坐镇走离宫。
阵前左置一阵有五千猛兵，也是一代四座旗门，每门有千匹马，各有一员大将，尽是金冠、铜甲、绯袍、赤旗、红马，手中一般军器。正按中天房、虚、昴、星。四门之内，簇拥着一员大将，骑一匹金钱火龙驹，手提白虹宝剑，乃是朱佳俊，正按上界太阳星君。这个阵名金乌，正是：
东洋起现赤轮来，光耀凡尘耳目开。
内簇一人原日宿，威名久广在青台。
阵前右设一阵有五千女兵，亦是一代四座旗门，每门有千匹马，各有一员大将，尽是银冠、素甲、霜袍、白旗、雪马，手中一般军器。正按中天心、危、毕、张。四门之内，簇拥着一员女将，骑一匹照夜玉白驹，手把素银枪，乃是巩莎莉，正按上界太阴星君。这个阵名玉兔，正是：
远似姮娥离玉镜，近如桂兔布寒宫。
柔荑拿定枪银素，统领阴兵照碧空。
去那六阵当中，团团一遭，尽是黄旗簇簇，军将尽骑黄马，都披金甲。黄军队中，有军马大将四员，各领兵三千，分于四角。每角上一员大将，团团守护。东南一员青袍金甲大将，军器丧门枪，坐骑青砂马，立于阵前，按上界罗㬋星君，乃是施笑飞。西南一员紫袍银甲大将，军器鬼头刀，坐骑紫燕骝，立于阵前，按上界计都星君，乃是左明欣。东北一员绿袍银甲大将，军器飞镰刀，坐骑艾叶驹，立于阵前，按上界紫炁星君，乃是薛琦。西北一员白袍铜甲大将，军器凿金枪，坐骑玉顶骥，立于阵前，按上界月孛星君，乃是王超。
黄军阵内，一代也有四座旗门，每门有千匹马，各有一员大将，都是金冠、金甲、黄袍、黄马，手中一般军器，正按中央氐、女、胃、柳。四门之内，簇拥着那员上将，按上界中央镇星，左有执青旗，右有持白钺，前有擎朱幡，后有张皂盖。周回旗号，按二十四气，六十四卦，南辰北斗，飞龙飞虎，飞熊飞豹，明分阴阳左右，暗合璇玑玉衡乾坤混沌之象。那员上将骑一匹登云草黄马，手横黄幡戟，按中宫土星一炁天君，乃是都统军大元帅宋达上将军，统领这个黄龙阵。
黄旗之后，中军是凤辇龙车。前后左右，七重剑戟枪刀围绕。九重之内，又有三十六对黄巾力士，推捧车驾。前有九骑金鞍骏马驾辕，后有八对锦衣力士随阵。辇上中间，放着大宋皇帝木像，龙床龙袍，却似个活人。左右两侧，乃是前日那个小黄门与范天悲，权充上界左辅右弼星君。龙车前后左右两边，簇拥护驾天兵。天子虽未亲临，那木像倒也因有那片指甲，显些贵气，正按那上界北极紫微大帝，总领镇星。这个大阵，端的利害的唤作太上混元象阵，正是：
九霄走下众神明，文武兼资是土星。
太上混元今布定，若无天意岂堪赢？
摆列天阵已定，陈明远便教强弓硬弩射住阵脚，压阵轻骑就中军竖起云梯将台，引娄小雨、姚雨汐上台观望。三人看了，惊讶不已，都不识得。姚雨汐道：“此阵决非昔日阴尸五行阵可比得。”三人正议间，宋达已传下号令：“今日属火，可差尾火虎王宇祥、室火猪郭春辰、觜火猴何彪、翼火蛇刘璇四将，跟随荧惑火星孙煜杰，率朱雀阵离阵攻打贼兵。”
陈明远众将在阵前，望见对阵后军四门或开或闭，军中雷响，阵势团团。引军旗在阵内自北转西，西转南，南投东。听得五炮齐响，早见对阵涌出军来，中是火星，四下是四宿，引动朱雀军马，捲杀过来，势如山倒，力不可当。陈明远军马措手不及，望后急退。大队压住阵脚。官兵青龙阵、白虎阵军马都出，两面夹攻，马陵军大败，急退回泊前。官兵不来追赶。陈明远教前军下了铁蒺藜，深栽鹿角，就水泊边上安下营寨，坚守寨门。点视军兵，中伤者不计其数。陈明远纳闷，庄浩道：“来日着两路军马撞住他那压阵军兵。再调两路军马撞那厮正北四门。却教步军从中间打将入去，且看虚实。”
次日，便依庄浩之言，收拾起寨，前至阵前准备，大开寨门，引兵前进。六队压阵官军远探将来。陈明远便差路新宇在左，沈冉在右，引本部军马撞退压阵官兵。大队前进，与官兵相接。陈明远又差徐韬、朱成、蔡子豪、谢顺在左，焦明武、吕坤键、张洲、王珠江在右，两对军兵来撞皂旗四门，果然撞开皂旗阵势，杀败皂旗人马。
正北四座旗门队伍不整。陈明远阵中却转过房圳、索奥、毛振宇、钱仓政、白伟成领兵向前，背后力鹏、杨乙尧、咸纬广、邢耀、王楠、张自强将带应有步军头目，撞杀进去。混元阵内，只听四面炮响，右军白虎阵军兵当先撞入前军阵中，稳住阵势，阵前金乌阵、玉兔阵两军从两侧夹击，正面黄龙阵军兵上前撞杀将来。陈明远军马抵当不住，转身便走。后面架隔不定，大败奔走。退回原寨，急点军时，又折了许多。
且说当夜，陈明远兀自在寨中纳闷，百般寻思，无计可施，寝食难安。又问娄小雨、姚雨汐二人，皆无力。庄浩叹道：“叵耐宋达这厮，竟有如此本事。”董浩道：“贫道见他阵中有虹光，想来是天阵。”众皆无解，没奈何，各自回帐去歇下了。
时至二鼓，陈明远沉吟闷坐已久，神思困倦，和衣隐几而卧。觉道寨中狂风忽起，冷气侵人。眼下正是八月间天气，陈明远只觉怪异，起身却见着一人，金甲红袍，向前礼道：“星主，娘娘与哥哥有请。”陈明远便问：“甚么星主，那个娘娘、哥哥？”那将军答道：“末将奉九天玄女娘娘法旨，有请义士众人，便烦移步。”陈明远不由的随这将军走出帐房，只见庄浩、娄小雨、姚雨汐、路新宇、闫言、董浩、于娇、王凯、石粮诚一班人，都在恭候。那将军把手一指，众人脚下生云，腾空飞去，耳边尽是风声。众人暗道：“真仙人也。”不过片刻，来到一座朱红棂星门前。众人入的门看，抬头一所宫殿，萧墙粉壁，画栋雕梁，金钉朱户，碧瓦重檐，帘捲虾须，窗横龟背。
将军引众人入门内，到月台上，分付等候，自进殿内通报。陈明远问众人可知是何方神明，俱不知。惟有路新宇和闫言道：“他乃梁山泊神行太保戴院长。”都吃了一惊。
未久，戴宗出来道：“娘娘有请星主等进来。”众人进到大殿上，入珠帘内，都跪在香案之前。举目观望殿上，祥云霭霭，紫雾腾腾，正面九龙床上坐着九天玄女娘娘。头绾九龙飞凤髻，身穿金缕绛绡衣，手执白玉珪璋。两边都立着金甲将士，各有威风。
玄女娘娘与陈明远曰：“星主别来无恙？”陈明远俯伏在地，拜奏道：“臣乃庶民，娘娘不知何故传臣等至此。”玄女娘娘笑道：“星主既到此，不必拘礼。”便听一人大笑道：“娘娘说的是，何故弄那许些礼法，淡出个……”那个“鸟”字尚未说出，自觉失口。傍边一员首将骂道：“黑厮不得无礼！”路新宇只觉声音厮熟，定睛看时，那人不是梁山泊寨主，天魁星顺天呼保义及时雨宋江宋公明，又是那个？
路新宇喜极而泣，道：“小弟莫不是与哥哥梦中相会么？”身傍那黑面将军叫道：“便是梦里。”陈明远亦仰慕宋江，乃叙礼道：“小可马陵泊陈明远，拜见宋寨主。”宋江答礼笑道：“你我都是星主，不消如此，不消如此！”两边将军，一同大笑，正是那昔日的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
那壁厢卢俊义、林冲、孙立三个来扶起庄浩、路新宇，都笑道：“一别数载，不想今日这般相见。”二人又推金山，倒玉 柱，拜了八拜，各叙同门之情。闫言、董浩，各自与凌振、公孙胜相见，亦是止不住的诉说往事情分。闫言又向柴进、李应等十一人告罪道：“那日与众嫂携侄儿们下山，不期撞着官兵。混乱中吃厮杀散了，至今尚未寻得，此是小妹的罪过。”韩滔等笑道：“贤妹休自责，我们都已知了。子女们无事，安心，安心！”董平亦来寻王凯、石粮诚道：“昔日曹州城破，深感你二人救我孩儿性命。”两个都拜道：“将军在时，我众乡民多得恩情。此分内之事，正当摧身碎首报答！”于娇在一旁，正瞧见一人，模样却是那日在郁洲山上遇见的，不禁上前道：“原来先生亦是梁山好汉！”那人笑道：“是了，我正是智多星吴用。”两下欢喜，正是：
只因天阵混元灾，却使煞罡聚会来。
今日团圆无限事，暂推风雨共开怀。
各叙情已罢，陈明远乃道：“小可动问宋头领，不知缘何托梦与我众人？莫不是教我等早早杀去东京，好与众好汉报仇？”路新宇忙道：“以是如此。昔日张叔夜一伙倾覆梁山，此仇深入骨髓，不共戴天。哥哥们如今虽是位列仙班，然前生血仇，小弟誓与报之！”庄浩三个皆称善。只有娄小雨与姚雨汐暗暗摇头，情知事不在此。却看宋江不紧不慢，正色说出这个缘由来。有分教：
最后天星终得聚义，青石曜宿就此休兵。
正是：
一话说得天机动，数言教知前路开。
毕竟宋江要说的甚么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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