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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回 娄雨霏智破冲舟法 陈明远义伏洞庭军


诗曰:

逢人但说浪潮险,不识伏波好汉多。

马陵泊前千舟过,尽是此间水阎罗。

话说沈涛回山,备说水军那里消息。陈明远闻说姚雨汐中伤晕厥,担忧不已。沈涛道:“徐硕只教哥哥专心守御山寨,待他等回来拒敌。”娄小雨道:“他们都是水路,虽有沈兄神行法,姚兄弟与王神医只是相接不及。眼下不必候水军头领回,止先依我计策,破了他那舟船,挫其锐气,而后擒之,却好与水军开路。”

当下又说起洞庭一伙头领,娄小雨道:“那帖里帖外,俱是女色相关。前番听起吴兄说这七人中四人的备细,并不见有好色之徒。想来眉目只在那余下的三个里,尤是那个叫暗影狼曹峻烽的。”陈明远道:“若如此,山寨如何留得他?”娄小雨笑道:“古人云:‘食色性也。’他那帖里言,不要抢来的民女,倒还知廉耻,当可教诲。自来以物破物,以人降人。不知一班姐妹里,谁愿助我?”于娇、戴畅、冯子娜几个便道:“我等众人新到山寨,未有寸功,愿听军师差遣。”娄小雨点首,点起于娇、戴畅、曹笑、单筱寒、段雯、陈孟、刘怡岑七个,都分付定了。

却说当日洞庭军大胜,叶子伟、郑乾两个都在船上庆贺,便教解过张自强四个。只看四个头领骂将上来,郑乾大怒,分付左右,强使下跪。叶子伟抬手道:“不得无礼!”乃谓四人道:“我敬你四个是好汉,方不肯为难。且问你们,江湖上都说马陵泊屡败官军,无人可敌,今日如何交手只一阵,便大败亏输?”白伟成大叫道:“今日龙神不在家,教你两个泥鳅得了便宜。不然饶你甚么操舵手,直作断臂手,分水犀也割肉来下饭!”叶子伟无言,与郑乾道:“他等前后一般言语,莫不是真个如此?”郑乾宽慰道:“哥哥休疑,自古成王败寇,不问情由。山寨自留王昭顺守大寨,耿铁柱四个,想来亦当到了。我六人在此合力,不怕那陈明远不降。”

孟子程、陈佳伟闻言,愈加恼怒,都骂叶子伟、郑乾等不知高低,只好与陈明远倒马子。叶子伟笑道:“再骂时,先割了一个的舌头。”四将那里惧他,只顾骂。叶子伟冷笑一声,拿一把尖刀,便跳起身。是时,只看走上前来一个将佐,乃是甚么人?有诗为证:

平生性情素随和,能造艨艟渡江河。

妙手船匠耿铁柱,善睦人称笑弥勒。

耿铁柱大步赶过,急急拦住道:“哥哥息怒!”回身望四将上下看了一番,道:“陈巡检、白团练,两个也是有名的好汉。他等纵然无礼,若吃我们伤了,也遭江湖上的豪杰耻笑。”叶子伟道:“我那里要伤他们,只是嘴里不干净,以此吓他一吓。”分付喽啰押解下去,今日不与饭食。又赞耿铁柱所造冲舟的利害,耿铁柱道:“非是兄弟夸口,此法便是龙王见了,也要让我三分。今闻哥哥得胜,破马陵泊大寨,只在目前。”郑乾道:“我与他有约,待三日后看陈明远如何。”又说起曹峻烽惦记的那事来,叶子伟笑道:“他这般性子,只怕得了马陵泊后,却无一女肯嫁他,岂不是丢丑?”郑乾亦笑道:“便是他自要娶时,也须看姑娘家应允与否。听闻那钟吾寨里的女头领,多是有好本事的,不在男人之下。别是将来吃她们丢在水里,做了个惧内狼!”船上人都笑。

当晚,曹峻烽、汪文昌、陶鑫三个也到,叶子伟就同汪文昌说了吴铣源的事,汪文昌惊道:“既是不远千里来投靠马陵泊,莫非彼处真有贤名?”叶子伟道:“无妨,我拿了他四个头目在此,且看陈明远的真假。若实是欺世盗名之徒,必不饶他。”汪文昌问道:“如果是好人,又当如何?”叶子伟笑道:“江湖规矩,能者居上。他自守不住山寨,亦休怪我们夺之。”曹峻烽问起马陵泊的女头领,郑乾道:“只见着一个军师模样的,倒也清秀。”曹峻烽喜道:“配我时也是好了。”郑乾白眼道:“你肤色黧黑,却似个黑无常,字写得又丑。她便是不曾嫁人,也未必要你。”曹峻烽捻髭笑道:“闻说马陵泊上有个甚么千丈坑朱成的,是个黑鬼,我岂较他黑?常言道,男儿看志。又曾听得有人说:‘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见男儿丑?’且俺只是略黑了些罢了。”郑乾斜眼道:“三日后便见分晓。”曹峻烽道:“我亲去纳降。”

汪文昌、陶鑫两个说道:“我三人将及淮阳军地界时,正撞着几个喽啰,撑船尾随,却非我们山寨的,都赶走了。”叶子伟忆起孟子程、白伟成所言,心内计议道:“此必是马陵水军回救,乃作前路探子,大队定在后面。”遂分付五将好生隄防。

却说三日早过,是日清晨,曹峻烽已然欢笑连连而出。你看他头上插花,胸上戴红,背上老大一块花绣,又新修了髭须,擦了香膏,嚼了三两鸡舌香,欢欣鼓舞,仗着那把家传的紫电青霜剑,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就要去纳降。耿铁柱见他打扮,不禁谓道:“此番是夺他山寨,哥哥行头,倒似去入赘做个糊涂女婿。”曹峻烽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俺在武陵时,也是有名的孝子。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绝了曹氏香火。此外也是扬我洞庭山寨威名,岂能不注意行头,丢丑教人轻看?”陶鑫讽道:“好张利嘴,若是前日里遣你去说降陈明远,他怕不是早已拱手而降。”曹峻烽呵呵笑道:“你又不是不知,俺是说媒的行家,若不是世道差了,也不做豪杰了。”

郑乾却问叶子伟道:“依哥哥看时,陈明远那厮今日可降否?”叶子伟冷笑道:“岂是这般容易?非是再得一场厮杀,折尽他的锐气,那时方可降我。”说罢,把分水鹅毛刺一指,一一分付下去:郑乾领军,曹峻烽做先锋,耿铁柱、陶鑫二人帮衬,自家与汪文昌留下压阵,以防马陵水军来袭。曹峻烽道:“只恐马陵泊再差一队水军,前后夹击俺们。”叶子伟笑道:“他惯战水军在外,马步留在寨里,那有许多船来,又如何夹击?”耿铁柱亦道:“哥哥勿虑,我的冲舟之法,饶是大福龙舟也当不得。他那里若来,也须吃我这一船颠翻得八九只。”叶子伟道:“只是怪哉!马陵水军在外,前路探子早回,今已三日,只是不见来。便是探我虚实时,也消厮杀。”郑乾道:“莫不是投鼠忌器,怕我们坏了他那几个夯货性命?”叶子伟道:“假使如此,就是再饶他三日,也救不得这四个。依我看来,想是军心已乱,指挥不得。且我已分付副将,把住他回泊要道,如何过来?”五个称善,遂都安了心,浩浩荡荡,张起风帆,杀奔马陵水寨来。

看官听说,此是姚雨汐重伤,昏迷不醒,六个水军头领不敢颠簸,只得缓行。又恐路上遇敌厮杀,故陈星、张航令喽啰驾快船疾行前进,先去探听山寨与洞庭军消息,以备不测。待到回报,说是吃一伙船只击退,又探得河道要处被人霸住。众头领计议道:“这必是洞庭那厮们了。只是姚军师负伤,如何指挥破敌回山?”又都来请徐硕决策。徐硕看姚雨汐闭目垂死,叹息不已。只令一面前行,一面自思计策,正是:

狐兔依洞欺虎豹,鱼虾仗穴戏龙蛟。

且说郑乾四个领队,驾船在泊上行进,待近水寨边,看木门上那幅白纸已摘去。郑乾笑道:“倒也知羞。”曹峻烽见左右没个人影,急叫道:“三日之期已至,马陵泊的速来受降!”话方说毕,只听一声锣响,娄小雨带着七个女头领出现,都娇笑道:“休急,休急!”曹峻烽忙道:“敢问小娘子们,那陈明远何在?教他快快退位让贤,让俺家哥哥做这寨主,我可保他无恙!”

娄小雨看曹峻烽那打扮,便有九分假笑,也化作十分真笑了,扑哧一声道:“我家兄长羞于见人,只待让位。然前番你洞庭头领下了求亲帖子,山寨头领虽可迎新寨主,却只怕众姐妹们嫁了些没品性的蠢汉,折辱了红妆佳人。”曹峻烽回头看向耿铁柱、陶鑫二人,两个都忍不住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如何把眼来看我两个。”峻烽省悟,急支吾道:“俺有的是本事,也做得好汉,如何轻视?”娄雨霏见勾得意动,嘻嘻又笑道:“你若不信,且问我身旁众姐妹。”只看那于娇、段雯七个,一改往日打扮,搽脂抹粉,罗裙绣袄,虽比不得那病西施、凌飞雪一干,对付这暗影狼倒也勾了。七女嘴上都道:“奴奴只嫁有本事的!”心里却个个暗道:“好个登徒子,娶那罗茶,方是配合!”有诗为证:

赤橙黄紫蓝绿靛,天上神女人间现。

明眸皓齿如星芒,臂弯指白腰肢纤。

峨黛绫罗金花钿,青丝搭绕小香肩。

我道众姬皆妩媚,鸳鸯相伴笑神仙。

曹峻烽闻得此言,大叫道:“俺们如何是没本事的?饶是你这马陵泊,三日前也吃我山寨败了。”于娇笑道:“奴是后来马陵泊的,那曾晓得?就是三日前,亦未听得军师说有你这个蛮子。”曹峻烽以手指自身道:“我乃暗影狼曹峻烽,武陵闻名!好姐姐,千万信俺,不然再厮斗一场,若有个甚伤损,不是好耍!”陈孟在旁,故意道:“奴奴本欲信你,只是师伯哥哥不应允,定要同你们再比试,赢了他时方才好。”

郑乾听了,暗道:“果不其然。”遂提起白鹤剑道:“既如此,多言无益,再来决个高下,看你马陵泊尚有多少诡计!”娄小雨猛然拍手道:“正等你的言语!此番较量,我山寨也不欺负汝等,我这里差四个头领,斗你那里四个,休放暗箭!”郑乾几个暗自冷笑道:“量你有万夫不当之勇,也难敌我这冲舟之势。”遂应允下来。

只看马陵泊水寨大开,陈孟、刘怡岑都叫道:“师伯,捉了那登徒子!”洞庭水军望去,一员虎将,立于船首,气冲牛斗,有泰山压顶之势,人皆难当。这将正是庄浩,引着旁边三个头领,乃是开路神房圳、病刑天邢耀、裂地豹王楠。郑乾四个先自吃了一惊,却见庄浩等所乘船只,均是小船,又无帆,棹又少,恰似个草鞋漂在水上,不禁大笑起来。即排开阵势,耿铁柱一声令下,那冲舟真如水上魔怪,鼓浪而来。马陵军毫不畏惧,眼看逼近了,庄浩大叫一声:“放!”喽啰听得号令,各自扭动机关。只见船身两侧,翻出两根长木,恰似牛角一般,直直伸出。耿铁柱深知其意,乃笑道:“我这冲舟,多固周身,非比寻常船只,恰似铁龟般,硬实不知多少。却以此等船来与我冲撞,着实轻看了也!”

眼见撞将来,耿铁柱忽地寻思道:“水面冲撞,当须重船。然彼之船只,轻而且浮,如何用得?以定有诈。”转念又思道:“不如先退船只,待他来时,围拢过去,两面夹击。任他何计,都教化作齑粉。”方才下令退走,却见马陵船只乘势跟进。铁柱暗笑道:“棹牌稀少,如何跟得上我这宝船?”话犹未了,铁柱放眼望去,忽看马陵船只那两边长木上,都包着铁叶,多有倒钩,挂在自己船上,丢甩不开。

耿铁柱道:“雕虫小技!我这船大,直拖你们到泊心,彼此相撞,亦还只是个休!”那知庄浩大喝一声,小喽啰各自飞出许多挠钩,铺天盖地钩在船上,迅雷般铺上木板。庄浩率先登舟,打翻不少洞庭喽啰。耿铁柱吃了一惊,眼看身旁船只也都是这般,本是水面厮杀,偏化作陆地战场。那边曹峻烽早被房圳截住,曹峻烽眼见亲也娶不得了,持定紫电青霜剑,咬牙来斗。曾有诗单赞这曹峻烽道:

好汉唤名曹峻烽,铁手利剑无与争。

日落西山照暗影,奔狼啸月起罡风。

房圳舞凤翅鎏金镋,只一击,曹峻烽当住,自觉双臂一震,知房圳利害,又见无帮手,只得拼命厮杀。两个就船上斗了二十余合,曹峻烽力怯。房圳也不取他性命,得便处,把凤镋照腿上一拍,峻烽登时倒地,从船上跌落水里。众喽啰挠钩套索搭起,生擒了。陶鑫见曹峻烽落水,不禁心慌,只要去救人,却吃王楠舞双鞭拦住,不放他半点空闲。也有诗曾赞这陶鑫的好处:

度量宽如海,和气面上盈。

名号云霄鹫,好汉是陶鑫。

当下两个斗到五十合,陶鑫敌不过王楠,倒拖锯齿刀,望后便走,好伺机入水。王楠见状,弃了双鞭,大步跨去,纵身一跳,从身后把陶鑫扑倒在地。陶鑫正待挣扎,两个就船上翻滚厮打,不期争得船翻,都掉在水里。小喽啰撑船赶上,搭住王楠,见缠住陶鑫不放,救上船来,把陶鑫也绑了。

却说郑乾舍了本船,跳上耿铁柱这只,双双来战庄浩。三个斗无几合,郑、耿二将怎当庄浩神勇?早吃庄浩手起枪落,照耿铁柱背上一敲,打翻在地。郑乾怪叫一声:“兄弟速走!”舍生一扑,不期庄浩站的稳当,郑乾却扑不动。庄浩冷笑一声,提住郑乾,向船外一跳,直带入水里。郑乾见入了水,自以为得势,却不知那庄浩是个马步水皆无敌的好汉。看他在水下,劈手夺住郑乾两手,望背后一扭,把右手照郑乾脖项一抓,郑乾如何施得气力?不多时,庄浩自水中浮出,郑乾早已被灌的七死八活。

洞庭那伙喽啰一发散了,或遭擒,或投降,余下的由耿铁柱领着,仓皇败逃。此番马陵泊大胜,全仗女诸葛娄雨霏的计策。她因见洞庭军冲舟利害,分付锻铁郎君李磊,三日内就寨中余下小船改造,又专教步军头领为先锋,施行此计,一战得胜。

且说庄浩押着郑乾三个,都到聚义厅上。陈明远大喜,与众人把盏。庄浩道:“我见这厮们倒也重情义,哥哥可酌情决断。”陈明远点首,看郑乾立而不跪,陶鑫低头不语,惟曹峻烽叫道:“以步欺水,不是好汉行当!”陈然坤道:“你等欺我水军不在,便是好汉的勾当么?”曹峻烽再要争辩,郑乾叹道:“输便输了,休要斗嘴。我在水里也吃败了,你两个比我如何?”曹峻烽道:“斗将输了,斗兵未必。”邢耀喝道:“这厮好不识趣!水军今日尚且输我,更有何兵可斗?”陈明远声色俱厉道:“我本欲把这三个都去换将,争奈前日胸中恶气未出,须杀其中一人,不然则教江湖上英雄豪杰笑话,我们也做不得好汉了。”众人都看娄小雨,见雨霏点首,都叫道:“哥哥言之有理!”有说挖心的,有说扒皮的,各有手段。王宇琪道:“单杀那个射书于水寨门上的!”张妮道:“是了,便是那厮下书,又要侮我众姐妹。”众皆称善。

郑乾见状,垂首叹气道:“我自当死。”转首谓曹峻烽、陶鑫道:“待换将罢,告知吾兄,莫要与我报仇,万不可再招惹大寨。”陶鑫含泪,痛哭不已。曹峻烽浑身打颤,一言不发。陈明远叫道:“既如此,与我推出去,斩讫报来!”李杰、徐宝两个押着郑乾,就要推去厅外斩首。曹峻烽眼看郑乾性命不保,蓦地跪下,叩首道:“还请陈头领听俺一言,不干郑兄弟的事!”说罢,连哭带泣,谢罪道:“都是俺一时鬼迷心窍,仗着山寨水军强盛,妄图染指马陵泊上女头领。白纸黑字间,半是羞辱大寨,半是自己好色。若非如此,决不得罪陈头领和众姐姐。此皆我一人之罪,如何能教郑兄弟代俺受过!”陈明远见他说的真切,纵有半分真怒,至此也没了,起身假意道:“便以汝命去抵他命,汝可愿意?”曹峻烽道:“天下谁人不畏死?然既非兄弟之过,小人甘愿以命抵命,望头领成全。只我死后,若还伤犯他,九泉之下也不与你等甘休!”

陈明远大喜,扶起曹峻烽,与三个都解了绳索,亲自把盏。三人惊恐不解。陈明远道:“诸位休怪,自古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见你等情义,亦不在我山寨之下,如何肯坏了真好汉?今便放你三人回去,报知叶头领,我愿言归于好,还我那四将。若他依旧要争寨主之位,且请回山整顿军马再来。”三个听了,本也是七十二煞之数,自然义气相投,都伏地拜道:“陈头领大义,江湖所传非虚,原是我等不识好人。我弟兄三个,愿去劝叶子伟收兵罢战!”娄小雨道:“如此最好。”又说姚雨汐中箭之事,“便放开道路,教寨中王神医过去,救上一救。倘若再有担阁,恐性命难存。”三个自然应允。

却说耿铁柱兵败而回,见了叶子伟、汪文昌,诉说战事。叶子伟闻说陷了郑乾三个,心中惊慌。汪文昌急道:“我等前番折辱他们,必被怀恨在心。眼下惟有前去换将,方可保三人性命!”叶子伟踌躇道:“今水军大败,陈明远若是贪利,不欲交换,前来赶尽杀绝,我们如何应对?”耿铁柱、汪文昌皆不语。次后得喽啰报说,三个头领回来。叶子伟大喜,忙与三人置酒压惊。问起钟吾寨内的事,郑乾、曹峻烽、陶鑫都说陈明远如何义气,山寨到底中了艾大金离间计,不可再与马陵泊敌对。

叶子伟皱眉道:“恐是逢场作戏,收揽人心。”汪文昌劝道:“纵是作戏,我们也须礼尚往来,送还了他那四个头领,方是好汉的勾当。”叶子伟点首道:“这几个不肯投降,留着也空费军粮,就做个顺水人情。只是教我们放开河道,怕其中有诈。倘若从了,他水军一到,前后夹击,我等岂不化作釜中鱼?”众人想起马陵泊三日之约,难免有几分担忧。

约莫黄昏时分,又见喽啰前来报说,马陵泊遣使求见。叶子伟分付引将来。看那来人,共是三个男女。汪文昌只认得内中一个是斥候吴铣源,上前打话。二人今番再诉衷肠,说了王虎冈上的事,各赞彼此的好处。曾有诗单赞这汪文昌道:

本是洞庭一渔人,降鸷广布天罗网。

猿臂善射素多能,落雕数罟汪文昌。

叶子伟却认得,那另一个面上疤痕,额上金印的,正是义巨子陈明远。叶子伟大惊,忙问来意如何。陈明远拜道:“为是我寨姚军师吃官军射伤,命在旦夕。恐叶头领不信,亲来拜见,只求船只让开道路,教这个神医妹妹救我兄弟。”叶子伟沉默不语,半晌方道:“陈头领不怕我就此将你捉拿了?”陈明远笑道:“洞庭头领都是不惧死的豪杰,岂会做出此等鼠窃狗偷之事?话不相瞒,小可为寨主,乃是寨中兄弟姊妹抬举,若非众人倾心,怎能居长?叶头领还不信时,便请动手,且看山寨众头领如何。”

叶子伟听了,沉吟良久,乃唤人押过张自强四个。只看四人一路叫骂不绝,忽见陈明远在此间,皆大惊失色道:“哥哥怎吃他拿住了?”叶子伟即叫解了绳索,伏地拜道:“小人有眼无珠,误犯虎威,望乞恕罪。今个心服口服,愿带洞庭山寨二千人马,快船百只,入伙马陵泊,还望兄长容纳!”陈明远大喜,忙扶起身。正是:

龙争虎斗厮杀后,再为手足生死交。

有诗为证:

分水奈何入彀中,三人受缚上马陵。

操舵凭风更拜义,齐伏巨子恩义明。

陈明远既已降伏叶子伟等,正要去接应水军头领,着王力救治姚雨汐。忽看徐硕等人驾船到来,叶子伟惊道:“我已遣副将领兵,把住河道要处,好汉们怎的冲出?”只见水里狂方海锦把那副将提至面前,大笑道:“你且问他罢!”副将乃道:“我等受命把守,不想这伙好汉将船只尽数藏在芦苇荡里。这个头领本事非常,不期被他伏在水里,偷潜过来。我们未曾隄防,吃他混入船中放火。”缪宇飞道:“我等按徐兄之计,见方海锦放火为号,一齐摇快船冲去,这伙小贼如何能敌?吃我和张航的滚珠剑、青云剑砍了不少。”刘涛亦道:“我与陈星各执青铜叉、烈焰叉,潜水到其后截杀,方兄独自执点钢叉在中间两头接应。”徐硕大笑道:“这厮正要泅水逃走,吃我一手揪住头发,一手提定腰胯,丢上船去,教孩儿们绑了。如今赶来欲解山寨之危,不想全无我水军头领的事。”洞庭六个头领闻说,个个暗叫侥幸。

当夜,王力就船内与姚雨汐医治。雨汐原中药箭,因此昏迷不醒。王力挖出毒肉,外贴金疮,内灌汤散,直有许久,方道:“姚军师已无大碍,只须时日调养方可。”众人欢喜,收拾回山,连夜设下筵宴,相庆洞庭头领入伙。酒宴间,叶子伟道:“我等还有个兄弟,唤做良有巢王昭顺,尚在洞庭山上守寨,待明日去邀他一齐这里入伙。”陈然坤道:“仅他独自个留守,若是捕盗官军去犯,如何抵敌?”耿铁柱笑道:“我这兄弟,倒有一个本事。凡他修筑的一应城垣,铜墙铁壁一般,饶你用火炮连攻数日,只是不见塌损。以此留他守寨,不必担忧。”曾有一首诗,专赞王昭顺的本事:

虽难拜将与弄文,更通筑术起乾坤。

造房砌城孰堪比,有巢良称王昭顺。

陈明远道:“山寨若得此人,何惧官兵?且先在寨中休息一日,后日再去不迟。”众人皆应了。两日后,庄浩请令,前去洞庭湖招降王昭顺,并取洞庭本部军马钱粮。陈明远应允。点起路新宇、力鹏同行,原洞庭六人为副将,辞了众头领下山,把船渡过金沙滩,上路径奔洞庭湖来。叶子伟原意要留两个为当,却吃陈明远拒了,感恩不尽。庄浩军马,行了八日路程方到。那王昭顺在山上,本见是马陵泊旗号,不敢下山对敌,多得叶子伟六个叫开了寨门。王昭顺闻说都降了马陵泊,自己一个留在洞庭山又无益,也跟着降了。七个都称赞陈明远大义,骂那艾大金离间之计,纷纷扬言将来必报此仇。

众人收拾了山寨一应船只钱粮、马匹军器,次日放火烧了山寨,王昭顺指点毁了关头,大军渡过洞庭湖,往马陵泊而去。日后洞庭湖为杨幺所占据,直至岳飞率军前来,方才将其剿灭。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庄浩军马,才离了洞庭湖九里地,忽见疾风步沈涛到来。庄浩忙问何事,沈涛道:“朝廷招安了青石山的兵马,使其前来攻我山寨。”又诉说两边战事。庄浩听罢,急令大军速行。不是青石山与马陵泊交战,有分教:

马陵泊外,传群杰故事;大宋国内,演众星轶闻。

正是:

只凭一道招安纸,捲起两班虎狼军。

毕竟那青石山怎的受朝廷招安,来历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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