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种植草药计划
那片槐叶被亦落夹在书页里,每晚睡前都看上一眼。叶脉日渐干枯,颜色转为脆黄,但清晰的纹路却像某种启示,在她心中生根。
老树的记忆碎片让她意识到,这座院子、这片土地,承载着比她所知更久远的生命流转。而她自己,或许能成为这流转中新的一环。
某个午后,亦落坐在窗下,摊开一张粗纸,研了墨,开始写写画画。
左边一列,她工整写下“利”字。
稳定收入:草药价比寻常菜蔬高,若能成,可补贴家用。家中虽不窘迫,但阿兄做木工活计收入时好时坏,嫂嫂织的布匹也卖不上高价。
就近照料:后院几步之遥,浇水施肥除虫都方便,不似上山采药需跋涉终日,还看天时运气。
可控制品质:自己种的,何时采摘、如何晾晒炮制,都能把握,药效应当更好。
符合人设:她对外是寻常村姑,会种地是理所应当。若真种出些名堂,也只当是勤快细心,不至惹人疑心。
笔尖顿了顿,她另起一列,写下“弊”。
占用土地:后院虽荒着大半,但终究是家里的地,需得全家点头。
引人注意:左邻右舍难免好奇打听,种菜寻常,种药则稍显“特别”,需有合理解释。
知识来源:她一个乡下丫头,哪懂草药种植?必须有个说得过去的来处。
目光在纸面来回移动。利弊相较,利似乎实实在在,弊却多是“人言”与“解释”的麻烦。
她天性不喜张扬,但想到若能靠自己的双手(和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能力)让家里宽裕些,心头便热起来。
最终,她在纸下端写下决定:小规模试验,对外称“跟药铺掌柜学的,试着玩”。
成功了是意外之喜,失败了也无伤大雅,不过是几把种子的事。
说服家人,需各个击破。
晚饭时,亦落状似随意地提起:“阿兄,我看后院那块地空着长草怪可惜的。不如我种点东西?”
阿兄正扒着饭,闻言抬头:“种啥?白菜还是萝卜?这时候下种有点晚了吧?”
“不种菜。”亦落放下碗,“想试着种点草药。我前几次去镇上药铺卖采来的金银花,跟掌柜多聊了几句。
他说有些草药不难种,比如止血草,山野里常见,好活,不用太费心伺候。咱们后院的土质,我瞧着跟山脚有些像。”
阿兄挠挠头:“草药?那玩意儿精细吧?你能行?”
“不试怎么知道?反正那块地荒着也是荒着。种子不贵,我先弄一小块试试。
成了,家里多份收入;不成,也就费点力气。”亦落语气轻松,眼神却认真。
阿兄想了想,家里这妹妹自小就有主意,也沉得住气。
种草药听着是比种菜麻烦点,但若真能成……他点点头:
“成吧,你想试就试。需要搭架子整地,跟我说。”
过了阿兄这关,嫂嫂那里需换套说辞。
次日帮嫂嫂晾衣服时,亦落一边拧着湿布一边说:
“嫂嫂,我打算在后院种点草药。”
嫂嫂手下不停:“听你哥说了。怎么想起弄这个?”
“我是想啊,”亦落压低声音,“小宝一天天大了,再过两年也该开蒙念书了吧?束脩、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钱?家里光靠阿兄做木工和你织布,紧巴巴的。
我若能种出些草药,哪怕不多,也是一份贴补。止血草、金银花这些,药铺常年收,价钱也稳当。”
提到儿子念书,嫂嫂手上的动作慢了。她何尝不想给儿子更好的?只是家境寻常,不敢多想。
亦落这话说到了她心坎里。她看向小姑子,这丫头眼神清亮,不是一时兴起的模样。
“你……有把握吗?”嫂嫂问。
“我先小规模试,不敢说大话。但照料用心些,总比野生的长得齐整,药铺更愿意收。”
亦落道,“就算最后卖不了几个钱,家里日常有个头疼脑热,也能用上。”
嫂嫂沉吟片刻,点点头:“那你试试吧。需要我帮啥忙不?”
最难的是婆婆。老人家信的是老经验,对新鲜事物总存着三分疑虑。
亦落给婆婆捶腿时,细声说:“婆婆,我打算在后院种几株安神花。”
婆婆眯着眼:“安神花?啥样子的?”
“就是合欢花,开起来毛茸茸的,粉红色,好看,香气也清雅。”亦落手上力道均匀,
“药铺掌柜说,这花晒干了,装枕头里,能安神助眠。我想着,您夜里有时睡不踏实,要是枕着这花,说不定能睡得好些。”
婆婆叹口气:“老了,觉轻。”
“所以我才想种这个呀。自己种的,晒干了给您装满一个枕头,软软和和的,肯定舒服。”
亦落声音温柔,“不止安神花,我还想种点别的常用草药。
咱们家离镇上说远不远,有个小病小痛,现成的草药备着,也方便。”
婆婆睁开眼,看了看孙女。这孩子心细,孝顺。她拍了拍亦落的手:“你有这个心,就去做吧。别太累着。”
全家意见统一,划出后院东侧约两丈见方的一块地。地方不大,但向阳,排水也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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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了个晴日,亦落背着小筐去了镇上。
镇子不大,只一家像样的药铺“回春堂”。掌柜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姓李,面善,听说亦落想买草药种子或幼苗,有些惊讶。
“小姑娘,你想自己种草药?”李掌柜捋着胡须,“这可不比种菜。”
“掌柜的,我就是想试试。”亦落态度恭敬,“家里有块闲地,我常上山采药,就琢磨着能不能自己种点。
也不图多大出息,就种点好活的,常见的。”
李掌柜见她言辞恳切,不似胡闹,便点点头:“也好,自己种些家用,确实方便。你想种什么?”
“您看什么容易上手?最好是种子或幼苗便宜,不挑地,好伺候的。”
李掌柜想了想:“止血的三七草,种子细小,但撒下去容易出苗,喜阳怕涝,地别太湿就成。
安神的合欢花,我这儿有几株去年留下的幼苗,不大,你拿回去栽上,这花喜微润的土。
清热解毒的金银花,给你几截藤枝,插土里就能活,就是要搭架子让它爬。”
都是最普通、最便宜的品种。亦落一一记下,付了钱。
李掌柜包好种子苗木,又多嘱咐几句:“三七草苗期细弱,勤拔草,别让草欺了苗。
合欢花幼苗怕晒过头,中午日头毒时稍微遮一下。金银花喜肥,隔段时间施点薄肥。”
他顿了顿,“小姑娘,种药是细致活,急不得。头一年能活下来,长出点样子,就算不错了。”
“谢谢掌柜的,我记住了。”亦落认真道谢。
李掌柜的这些指点,正好作为她日后种植知识的“合法来源”。
她又挑了两本最便宜的、讲普通农作物种植的农书,一并买下,算是做足样子。
回到家,亦落便开始整地。
阿兄帮忙砍了几根竹子,搭成简易的架子,靠在院墙边,留给金银花藤攀爬。
亦落则挥起锄头,一点点翻松泥土,捡出碎石杂草根茎。日头晒得她脸颊发红,汗水顺着额角滴进土里。
翻土时,她悄然运转那微弱的地脉灵瞳。闭目凝神片刻,再睁开时,眼前的土壤仿佛有了细微的“气色”。
大部分土地是常见的黄褐色,生机平平。她细细感知,调整呼吸,将意念缓缓沉入脚下。
这能力她还在摸索,无法大范围改变什么,但小幅度的影响似乎可以。
她走到规划种三七草的那一小片区域,蹲下身,手掌虚按在翻松的土上。
意念中,她“感觉”到土壤颗粒间的状态,稍稍引导土质变得更松散、更“透气”,带着一点点干燥的倾向——
如同三七草在山坡碎石间喜欢的那个味道。
接着是准备栽合欢花幼苗的角落。她如法炮制,让那里的土壤更“润泽”,仿佛含有更多腐殖质的微凉与含蓄水分。
做这些时,她动作自然,就像在普通地检查土壤。无人知道,她正以微不可察的方式,为这些新来的小生命准备更适宜的温床。
整好地,开好浅沟和穴坑,亦落小心地将金银花藤枝斜插进土里,将合欢花幼苗带着原土栽下。
最后,捻起那些细小的、深褐色的三七草种子,均匀地撒在土表,覆上极薄的一层细土。
阿兄提来水桶,亦落用葫芦瓢舀了水,细细地浇了一遍。
清水渗入深色的土壤,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隔壁墙头传来声响。亦落抬头,见是邻居桂花婶子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张望。
“哟,亦落丫头,这忙活大半天,弄啥呢?种菜?”桂花婶子嗓门亮。
亦落直起身,擦了把汗,笑道:“婶子,不是菜。我买了点草药种子和苗,试着种着玩。”
“草药?”桂花婶子眼睛睁大了,“乖乖,你还会种这个?能成吗?”
“跟镇上药铺掌柜学的,说这几样好活。成不成我也不知道,先试试呗。”亦落语气轻松,带着点女孩家“瞎捣鼓”的无所谓。
“有这心思挺好。”桂花婶子咂咂嘴,“要是真种出来了,也让婶子开开眼!”她又看了几眼,才缩回头去。
亦落笑笑,继续浇水。她知道,类似的询问和好奇日后还会有。
她只需保持这种“试试看”的姿态,不张扬,也不怯懦。
日头西斜,将院墙的影子拉长。新翻的土壤喝饱了水,在夕阳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金银花藤枝上的嫩芽似乎挺立了些,合欢花幼苗的叶子微微垂着,那是移植后的正常反应。
三七草的种子深埋土下,静待破壳。
家人陆续来看过一眼,说了几句鼓励或玩笑的话,便回屋忙各自的去了。
夜幕降临,院子里安静下来。
亦落没有立刻回屋,她独自站在那片新开辟的小药圃边。月光清淡,勾勒出土地的轮廓。
她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触摸微凉的泥土。然后,闭上眼睛。
不是之前与老树沟通那种深度的、耗费精神的连接,而是一种更轻柔、更广泛的感知与意念传递。
她将心神放空,想象着种子在黑暗中吸收水分,膨胀,嫩芽即将顶破种皮的力量;
想象着幼苗的根须向下探索,寻找养分与支撑;想象着藤枝切口处生出新的根系,拥抱土壤。
她没有要求它们“快长”,也没有强行灌注什么力量。
只是传递着一个温和的、鼓励的、充满期待的“生长”意念,如同春风拂过原野,无声无息,却蕴含生机。
良久,她收回手,站起身。
夜风拂过,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湿润气息。
后院的老槐树在黑暗中静默伫立,枝叶轻响,仿佛在注视着这片新生的、小小的希望之地。
亦落转身回屋,脚步轻快。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浇水、施肥、除草、防虫、观察每一片叶子的变化……
这些琐碎而必需的劳作,将在未来数月里填满她的许多个清晨与黄昏。
但此刻,心中只有播种后的充实与宁静。
种子已入土,意念已传达,剩下的,便是耐心等待。
并与这些生命一同经历阳光雨露,时光流转。
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月光下的药圃。
那里还是一片平整的泥土,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在她心中,仿佛已有嫩绿的芽尖,即将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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