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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山中搜寻


她习惯性地朝院子角落那间用破木板勉强搭出的小窝棚瞥了一眼,门帘静悄悄地垂着,里面毫无动静。

“这丫头,今天倒是勤快,天没亮透就又钻山里去了?”柳秀兰心下嘀咕,顺手往灶膛里塞了把柴火。亦落为了多采些草药贴补家用,时常天不亮就出门,家里人都习以为常。

稀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米香混着柴火气弥漫开来。天色渐渐亮了些,能看清院中泥地上昨夜暴雨留下的狼藉水洼。柳秀兰摆好碗筷,目光又一次扫过院子,那扇矮小的院门依旧紧闭,门外蜿蜒的山路空无一人。

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像细小的虫子,悄悄爬上柳秀兰的心头。她放下抹布,走到亦落的窝棚前,压低声音唤道:“落落?粥快好了,还不起来?”

里面寂然无声。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掀开那打着补丁的粗布门帘。狭小的空间一览无余,土炕上那床打着层层补丁的薄被叠得方方正正,枕头也摆放得整整齐齐,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柳秀兰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脸色瞬间变了。她猛地转身,几乎是小跑着冲到院门处,仔细查看门闩——是从里面闩好的。她又快步走到屋檐下堆放杂物的地方,目光急急扫过——墙角空着一块地方,平时立在那里的背篓不见了,旁边挂着的采药小锄和砍刀也没了踪影。

“他爹!他爹!”柳秀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冲向刚从屋后抱了捆柴火进来的白青山,“落落……落落她没在屋里!她……她的背篓和家伙什都不见了!”

白青山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怀里的柴火“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他顾不上收拾,几步跨到亦落的窝棚前,只看了一眼那整齐得过分的床铺,脸色就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转身,冲到院门边,手指颤抖地摸了摸门闩,又确认了一遍空荡荡的杂物角落。

“落落……昨晚没回来。”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来的颤抖。昨夜那场罕见的、如同瓢泼般的暴雨仿佛还在耳边轰鸣,山中可能发生的危险——塌方、泥石流、失足、野兽……无数可怕的念头瞬间挤满了他的脑海。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沉甸甸地直往下坠,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蔓延开来。

柳秀兰呆立原地,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短暂的愣怔后,她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声音陡然拔高,又急又锐:“没回来?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过夜?!这……这成何体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要是传出去,我们白家的脸往哪儿搁?!就知道添乱,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她的话语又快又密,充满了抱怨和气急败坏,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底那不断扩大的恐慌。然而,她握着围裙的手却不自觉地用力,指节泛白,眼神更是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瞟向窗外那条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通往深山密林的泥泞小路。

“够了!”白青山猛地低吼一声,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抱怨。这个平日里沉默得像块石头一样的汉子,此刻双眼布满血丝,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脸上是柳秀兰从未见过的焦灼与厉色。“你看好娘!我出去找!”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说完,他不再看柳秀兰一眼,猛地拉开院门,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旋风般的急切,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融入了门外那片雾气迷蒙、危机四伏的山野之中。

白青山几乎是凭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子中央跑去。湿滑的泥地让他几次险些摔倒,但他浑然不觉,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找村长!

村长家那扇略显气派的黑漆木门被他拍得山响,急促的拍门声在清晨的村落里显得格外刺耳。老村长刚披上外衣,趿拉着鞋出来开门,就看到白青山煞白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急促得几乎换不上气的喘息。

“青山?你这是……”村长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问道。

“村长……我妹妹,亦落……”白青山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得厉害,“她昨晚进山,到现在……没回来!昨晚那雨……”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用一双充满恐惧和恳求的眼睛死死盯着村长。

村长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活了大半辈子,在这山脚下见惯了风雨,太知道昨夜那场数十年不遇的暴雨意味着什么。泥石流、塌方、失温、摔落山崖……随便哪一样,都足以让一个熟悉山路的老猎手丧命,更何况是白家那个瘦弱的小丫头。他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沉痛,用力拍了拍白青山的肩膀,斩钉截铁道:“别慌!我这就叫大伙儿!”

村头那棵虬枝盘结、不知历经多少风雨的老槐树下,悬挂着一口生铁铸就的大钟。村长拿起旁边的钟槌,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铁钟猛地撞去!

“当——!当——!当——!”

洪亮而急促的钟声如同炸开的惊雷,瞬间撕裂了山村清晨的宁静,一声接着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紧急,传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这钟声是召集的信号,非大事不响。一时间,村子里骚动起来。正在院子里喂鸡的妇人停下了手,在田埂上查看水情的汉子直起了腰,在家门口劈柴的后生放下了斧头……所有人都侧耳倾听着这不同寻常的钟声,脸上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是集合钟!”

“出啥大事了?”

“快!去村头看看!”

人们互相招呼着,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四面八方朝着老槐树下汇聚。当看到脸色铁青的村长和旁边失魂落魄的白青山时,嘈杂的议论声低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人群中弥漫。

“乡亲们!”村长站在一块磨盘大的青石上,声音洪亮却沉重,“青山家的丫头,亦落,昨天进山采药,到现在没回来!昨晚那场雨大家都看到了,山里现在是什么光景,不用我多说!丫头怕是遇着险了!”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亦落那孩子?哎呀!”

“这可糟了!那北坡平时都险,下了雨还了得?”

“一个女娃子,这……”

“都静一静!”村长抬手压下议论,“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救人要紧!是爷们儿的,回家拿上家伙,绳索、柴刀、火把都带上!一刻钟后,在白家院外汇合!咱们进山找人!”

没有犹豫,没有推诿。山民们或许平日里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但在这种关乎人命的大事上,却有着最朴素的仗义。男人们立刻转身往家跑,女人们也急忙回家准备干粮和水。

不到一刻钟,白家那低矮的院墙外,已经聚集了三十多条精壮的汉子。他们装备各异,有的扛着粗长的麻绳,有的别着锋利的柴刀,有人手里提着防身的棍棒,还有人带着夜间照明的松明火把。人群熙攘,却透着一股沉重的肃杀之气。

白青山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他们手中为了寻找自己妹妹而准备的各式工具,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他上前一步,对着众人,深深地、几乎将腰弯成了九十度,鞠了一躬。千言万语,都凝聚在这无声的一躬里。

“青山,别这样!”

“都是乡里乡亲,应该的!”

大伙儿纷纷说道。

“好了,时间紧迫。”村长环视众人,开始部署,“亦落常去的地方,主要是西山和药材多的北坡。西山平缓,路好走些;北坡险,但药材多,丫头去那边的可能性更大。咱们分两队!一队去西山,仔细搜山道和能藏人的山洞,由我带队!另一队……”

村长的目光落在白青山身上,带着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青山,你熟悉北坡地形,你带一队!记住,重点是那些陡坡、崖下和溪流边!眼睛都放亮些!找到任何线索,立刻派人回来报信!大家都互相照应着,注意安全!”

“明白!”

“放心吧,村长!”

没有人提出异议。很快,队伍迅速分好。白青山身边聚集了十几个平时以身手矫健、熟悉深山著称的猎户和樵夫。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柴刀,目光投向北方那云雾缭绕、显得格外阴沉的山岭。

“出发!”村长一声令下。

两支队伍如同分开的溪流,朝着不同的方向,沉默而迅速地没入了晨雾尚未散尽的山林。脚步声、柴刀偶尔砍断树枝的咔嚓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气氛压抑得如同此刻灰蒙蒙的天空,每一步都踏在沉重的心跳上。白青山走在北坡小队的最前面,背影挺拔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仿佛要将那吞噬了妹妹的莽莽群山,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一行人离开村口尚且坚实的土路,真正踏入北坡地界时,才深切体会到昨夜那场暴雨的威力。山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反复揉捏过,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模样。泥土吸饱了雨水,变成深褐色的、黏稠的泥浆,每踩下去一脚,都像陷入一个柔软的陷阱,拔出来时带着沉重的“噗嗤”声,鞋底糊上厚厚一层,步履维艰。

路旁原本葱郁的草木此刻都耷拉着脑袋,叶片上挂满沉重的水珠,稍一碰触便洒下冷冰冰的雨帘。更碍事的是那些被狂风暴雨摧折的树枝,粗细不一,横七竖八地倒在路上,有的直接拦腰断裂,露出森白的木茬,需要搜寻的汉子们不断挥舞柴刀,奋力劈砍,才能勉强开出一条可供通行的缝隙。原本只是潺潺作响的山溪,此刻已变成一条咆哮的黄龙,浑浊的激流裹挟着泥沙、断木和枯草,奔腾着冲过山谷,水位涨得老高,淹没了平日里人们踩踏过河的垫脚石,轰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毁灭性力量。

搜寻队员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和断枝间艰难挪动,裤腿早已被泥浆浸透,紧紧包裹在腿上,冰冷而沉重。汗水混着从树叶上滴落的水珠,顺着额角、脖颈往下淌,也分不清是冷是热。他们一边奋力开辟前路,一边扯开早已干涩发痛的喉咙,用尽力气呼喊着:

“亦落——!白家丫头——!”

“你在哪儿——!应一声啊——!”

一声声焦灼的呼唤,撞在湿漉漉的山壁上,荡进幽深的谷底,却被无边无际的、饱含水汽的空旷和那震耳欲聋的流水声无情地吞噬、消散,得不到任何回应。山林沉默着,用它雨后特有的、带着草木腐烂和泥土腥气的寂静,包裹着这群渺小而无助的人们。

白青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柴刀挥舞得最为急促,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不放过任何一寸异样的泥土,任何一丛可能被压弯的野草。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呼喊“落落”的名字,都带着血丝般的疼痛。他既渴望下一秒就能看到妹妹熟悉的身影从某块石头后面转出来,又无比恐惧看到的会是无法承受的景象。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搜寻的范围沿着崎岖的山路和可能的岔道不断扩大,希望却像指间的流沙,一点点漏掉。

“青山哥!你看这边!”一个跟在白青山侧后方的年轻后生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带着发现什么的惊疑,指向一处靠近陡坡边缘、灌木特别茂密的地方。

白青山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扑了过去。只见一丛长着尖刺的荆棘上,赫然挂着一缕靛蓝色的、被雨水浸泡得发白、几乎与灰蒙蒙背景融为一体的布条!布条的一端还系着一个粗糙的木扣,正是亦落那背篓上特有的系带!系带断裂处参差不齐,明显是被巨大的力量强行扯断的。目光顺着系带向下,陡坡边缘湿滑的泥地上,一道清晰的、自上而下的滑蹭痕迹触目惊心,痕迹边缘还带着被指甲抠抓过的凌乱印子,一直延伸向陡坡下方那被浓密树冠和灌木丛掩盖的、深不见底的幽暗之中。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缕布条和那道滑痕上,刚才还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戛然而止。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每个人的脊梁骨爬上来。这证据太明显,也太残酷——亦落极有可能就是从这里失足滑落了下去。从这近乎垂直的陡坡,加上昨夜湿滑的泥石……

凶多吉少。这四个字像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白青山蹲下身,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细小伤口的大手,颤抖着,极其轻柔地触碰那冰冷的、湿透的布条,仿佛在触摸妹妹冰凉的脸颊。他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但随即被他死死忍住。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血丝密布,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往下!就从这里往下找!仔细找!每一片叶子,每一块石头都不能放过!”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第一个抓住旁边一根看起来还算结实的藤蔓,小心翼翼地,开始沿着陡峭湿滑的坡面向下探去。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压下心中的沉重,也纷纷行动起来,抓住一切可以借力的树木和岩石,扩大范围,更加仔细地搜寻着任何可能的踪迹——一片被挂住的衣角,一只散落的鞋,或者……人。

然而,陡坡下方地形复杂,灌木丛生,加之暴雨冲刷,很多痕迹可能早已被泥石掩盖。搜寻进展得极其缓慢而艰难。

就在众人心头阴云愈发浓重时,去西山方向搜寻的那一队,派了一个腿脚麻利的年轻小伙气喘吁吁地绕路赶来报信。他脸上带着水珠和泥点,眼神躲闪,嘴唇嗫嚅了几下,才艰难地开口:

“青山叔……西……西边那队,在……在蛤蟆口那边的溪滩上,找到……找到一只鞋……是,是亦落妹子常穿的那双,打了好几个补丁的……”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已经绷紧到极致的心弦上。鞋找到了,人却不见踪影。在这样汹涌的山洪面前,一只鞋脱离主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人群中响起几声压抑的叹息,有人默默摇了摇头,有人疲惫地靠在了树干上,脸上写满了无奈和几乎放弃的神情。连续的搜寻、恶劣的环境、以及这接踵而来的坏消息,像冷水般浇熄了不少人心头本就微弱的希望之火。

“这都大半天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滑下去,又赶上发大水……”

“怕是……唉……”

低低的、充满消极意味的议论声,像蚊蚋一样在寂静的林间响起。

“都给我闭嘴!”

白青山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那几个说话的人,那眼神里的痛苦、绝望和不容置疑的坚决,让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凛。

“我妹妹一定还活着!”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激动和疲惫而破裂,“她一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继续找!就算把这北坡翻过来,找到天黑,找到明天!也要找到她!”

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过身,用那双早已被树枝和岩石划出无数血痕的手,更加疯狂地扒开一丛丛带刺的荆棘,俯身检查每一处可能藏匿人的石缝和树洞。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癫狂,仿佛要将这吞噬了他妹妹的整座大山,都生生撕开,刨开,直到找到那个他绝不能失去的亲人。

林间的光线逐渐变得昏暗,疲惫和失望像浓雾般笼罩着搜寻队,但白青山那执拗的、不肯放弃的背影,却像一根钉死在绝望中的楔子,顽强地支撑着那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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