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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锅冷灶凉


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上,却并未将寒冷彻底隔绝在外。

茅屋内部比外面更加昏暗,唯有灶膛里微弱跳动的火光,勉强驱散一角黑暗,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好似一群张牙舞爪的幽灵。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还混杂着野菜久煮后的涩味,那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让人忍不住皱眉。

屋子中央是一个泥土垒砌的灶台,上面架着一口边缘有缺口的铁锅。

嫂子柳秀兰正背对着门,用力搅拌着锅里的东西,木勺刮过锅底,发出刺耳的“嚓嚓”声,仿佛是生活发出的无奈哀鸣。

“捡这么点柴火,够烧多久?瞧瞧,都是湿乎乎的,光冒烟不起火!”

柳秀兰头也没回,声音尖利得像被风吹响的破窗纸,带着满满的怨气。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米价一天一个样,涨得比后山还高,挣的那几个铜板还不够塞牙缝的!烧的柴火都不争气!”

白亦落沉默地将背上那捆枯柴,小心地放在灶台旁干燥的角落,尽量不让它们发出太大声音,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屋内压抑的氛围。

她心里清楚,嫂子不只是在抱怨柴火,这背后藏着的是生活的重重压力。

角落里传来一声悠长而压抑的叹息。母亲白周氏蜷缩在一张破旧的矮凳上,身上裹着一件磨得发亮的薄棉袄,双手抄在袖子里,整个人似乎又缩水了一圈,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

她浑浊的眼睛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喃喃低语:“青山在窑上都快熬干了……挣来的钱,十文里有八文都得拿去还王老五家的利钱……这驴打滚的债,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那声音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被寒风吹散。

屋里唯一的米缸就在灶台边,缸盖敞开着,一眼就能望到底部那层薄薄的、带着糠皮的糙米,还不够铺满缸底,就像一家人此刻捉襟见肘的生活。

灶台上的陶碗里放着几把洗好的野菜,叶子发黄,根茎上还带着泥,仿佛是生活留下的斑驳痕迹。

锅里的糊糊稀得能照见人影,几乎看不见几粒米星,全是切得碎碎的野菜在浑浊的汤水里翻滚,像是一群在困境中挣扎的灵魂。

柳秀兰猛地将勺子往锅沿一磕,发出“铛”的一声响,仿佛是给这压抑的氛围又添了一把火。

“看什么看?还不把碗拿过来?等着你哥回来喝西北风吗?”

她终于转过身,削薄的嘴唇紧抿着,眼风像刀子一样扫过白亦落,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亦落垂下眼,默默走到那个歪斜的木架旁,取下几个边缘有缺口的粗陶碗,一一摆放在灶台边。

昏暗的光线下,她能感觉到嫂子不满的视线一直钉在她背上,如芒在背。

就在这时,木门又一次被推开,带进一股更凛冽的寒气和一个更加沉重的身影。

哥哥白青山回来了。他高大的身躯似乎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粗布短袄上沾满了窑厂带来的灰土,脸上写满了疲惫,眼角的皱纹里都嵌着深深的倦意,像是被岁月狠狠刻下的一道道伤痕。

他沉默地脱下磨破了边的草鞋,将沉甸甸的锄头靠在门后,动作迟缓得像是每一下都耗尽了力气,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柳秀兰的抱怨立刻找到了更明确的目标:

“还知道回来?看看你妹妹捡的好柴火!湿得能拧出水!这饭煮到明天也煮不熟!

米缸都快见底了,明天吃什么?啃墙皮吗?一天到晚在窑上刨食,也没见你刨回几粒米……”

她的声音像连珠炮一样,在狭小的屋子里回荡。

白青山像是没听见这一连串的抱怨,他闷着头,走到屋子最里面的墙角,摸索着掏出别在腰后的烟袋锅子。

他蹲下身,就着灶膛里那点微弱的光,小心地将一些烟末按进烟锅,然后凑近灶口,费力地引燃。

暗红的火星明灭了几下,他终于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烟雾弥漫开来,将他疲惫的面容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之后。

他只是沉默地蹲在那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仿佛那一点点星火和辛辣,是唯一能让他短暂逃离这逼仄现实的东西,是他在这苦难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妻子的抱怨声、母亲的叹息声,似乎都被那层烟雾隔绝在外。

白亦落看着哥哥佝偻的背影,无声地走到灶边,拿起一个相对完好的碗,从始终温在灶台另一侧的一个旧陶罐里倒出小半碗热水。

她双手捧着碗,走到墙角,小心翼翼地递到白青山面前,那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关怀。

白青山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皮,看了看妹妹冻得通红的手和手里那碗冒着微弱热气的水,沉默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碗很烫,水却只是温的。他咕咚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水流过干涩发痛的喉咙,似乎稍稍驱散了一些浸入骨髓的寒冷和疲惫。

但他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碗放在脚边,又继续埋头抽他的烟,仿佛用沉默来对抗生活的无奈。

锅里的野菜糊糊终于冒起了微弱的泡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生活发出的微弱喘息。

柳秀兰没好气地盛粥,清汤寡水的糊糊被舀进碗里,几乎每碗都一样,看不到多少实质的内容,就像这贫苦的生活,没有多少希望可言。

她将碗重重地顿在每个人面前——除了她自己的那碗似乎稍微稠那么一点点,仿佛那是她在这苦难生活中唯一能抓住的一点小特权。

“吃饭!”她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自己先端起了碗,吸溜着喝了起来,仿佛完成了一项多么艰巨的任务,脸上没有丝毫享受的神情。

白周氏颤巍巍地端起碗,混浊的眼睛看着稀薄的糊糊,又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满是对生活的无奈和无力,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啜饮。

白青山终于放下了烟袋,端起碗,几乎没怎么咀嚼,几口就把那点温热的、勉强能称为食物的东西灌进了肚子,仿佛只是为了完成维持生命的一项必要程序,对这食物没有丝毫的品味和留恋。

亦落捧着自己那碗糊糊,碗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是这屋里难得的暖意。她小口地喝着,野菜的苦涩和一点点咸味在口中弥漫开,那是生活的味道。

她听着嫂子依旧没有停歇的低声抱怨,听着母亲压抑的咳嗽,看着哥哥沉默而疲惫的侧影,心中满是酸涩。

屋外,寒风依旧呼啸着,试图从每一个缝隙钻进来,像是一个贪婪的侵略者。

屋内,灶膛里的火苗渐渐微弱下去,最后一点暖意也在慢慢消散,只剩下锅冷灶凉后,更深沉的寒意和无言的压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比屋外的冬天更加冰冷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亦落低下头,看着碗中浑浊的倒影,忽然又想起了山脚下石缝里那株顽强的小草,那株在困境中依然倔强生长的小草,成了她在这冰冷世界中唯一的慰藉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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