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猝不及防的发问，让陶岁岁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和云姬的对话，他和太后都双双听了个清楚。

陶岁岁的脑子在飞快运转，还没想好如何应对，皇帝另一只手已经攀上她的手腕。

“你在怪朕没有提前把她杀了吗？”

他似乎有些歉意。

“朕看到她朝你扑过去的时候，也确实下令让弓弩手射杀云姬，可是……”

“可是太后娘娘拦住了你，对么？”

陶岁岁已经明白了。

难怪那时候自己内心如此慌乱和复杂，是因为除却面对云姬的不确定性外，还有来自皇帝在场外焦急观望的心慌，以及他想要探究真相的纠结。

太后一定是知道云姬秘密的，或许她不懂什么是穿越，但从时间线来看，她必然见过刚刚来到古代的云姬，也在云姬身上看到了许多自己不曾见识过的新鲜玩意儿，对于一个终日被束之高墙的宫女而言，那一点点来自未来的新奇想法，足于让太后魂牵梦萦到今日。

而自己当年被太后青睐，或许也是因为自己身上和云姬相似的地方。

皇帝的愧疚从眼底流露出来。

“岁岁，朕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他像寻常般把陶岁岁揽入怀中，但分明是炽热的体温，却让此刻的陶岁岁察觉到如坠冰窖，丝毫体会不到来自爱人怀抱的温暖。

“云姬被称为妖妃，是因为当年的她太过古怪，可朕从来没有想到，她与你相见，朕竟然从她眼里看到如见故人般的神情，岁岁，你们是不可能认识的......”

“到底......到底是何处出了错，你们口中说的那些朕听不懂的词语，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彼此的心跳声混杂在一块，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谁更心乱一些，陶岁岁在迫使自己冷静，可现在的她，根本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冷静。

“臣妾......臣妾以为，陛下会信任我，像以前一样。”

她没办法直面回答皇帝的问题，只能把问题重新抛给皇帝。

自然，聪慧如皇帝，也明白她此举是在逃避。

“你不愿说？”

他苦笑一声。

“无妨，朕只知道，如今你是朕的后妃，你也是朕孩子的母亲，这已经足够了，咱们往后还有长长久久，朕可以等到你想说的那日。”

房间内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陶岁岁没有回应他，满脑子里依然是云姬的那声“快逃”。

皇帝难以置信又抬头望她一眼。

“你答应朕的长久，还会有的，对么？”

眼泪忽然从陶岁岁的眼眶中决堤而出，她挣脱眼前人的怀抱里，眼中带着委屈和羞愤，迅速过了一遍方才她和云姬的对话，末了，脑子里依然是那声云姬死前的“快逃”。

皇帝是如何偏执希望完全拥有自己，陶岁岁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不是他身居高位带着拥有皇权的自信，皇帝说不定真的会如他之前所想一般，将陶岁岁锁在屋内禁锢着她的自由，倘若一旦让他知道自己随时可能离开，陶岁岁的境地便更加被动了。

她不可以怯懦，更不能让皇帝知道真相，至少，现在不可以。

“陛下......臣妾不知道，臣妾真的不知道。”

“什么西通，什么北通，臣妾真的不知道云姬到底在说什么，她当时扬言要杀珍珠和小橙子，我一时情急，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的，难道陛下以为，臣妾也是德安公公布下的棋子，是勾连北境的罪人吗？”

陶岁岁哭得气喘，只觉得腹下也有些难受。

“陛下也知道臣妾怀着孩子，臣妾今日倒要问你，为何要放纵弓弩手对准臣妾跟前的云姬，倘若他们射偏，我和孩子的性命陛下也不顾了吗？臣妾入宫前后的经历，陛下从来都是清清楚楚的，既然清楚，又为何有方才几问，你......”

她还没说完，接连几个大喘气，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脑袋顺势一歪，倒在皇帝肩上。

“太医！”

皇帝急得赶紧冲外呼唤太医，幸而乾清宫一直有李医女在，她快步走到陶岁岁身边，为她揉了揉几个穴位，陶岁岁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陛下，请恕奴婢多言。”

李医女看见了陶岁岁的满脸泪痕，忍不住皱眉道：

“宸妃娘娘身子本就纤弱，如今腹中胎儿虽日渐安稳，但一日还未生产，便一日不是安心之时，陛下可知，若产妇情绪不稳，纵使能撑到生产那日，心中常惴惴不安，也未必能安然度过产子难关。”

“若是宸妃娘娘往后的心情再不佳，恐怕......”

皇帝急得催促。

“恐怕如何？”

李医女摇了摇头。

“恐怕会落一个母子俱损的结果。”

这话彻底把皇帝吓怕了，一张脸唰地吓得惨白，直到太医院院判过来，把脉时，探查到陶岁岁仍咚咚直跳的脉搏，也是摇了摇头，语气虽然委婉，但所说的与李医女之言大差不差。

“朕要你们无论用什么办法，必定要把宸妃治好。”

陶岁岁面色冷冷。

“陛下可曾听说过，心病还须心药医，臣妾的病症归结在心，纵使良药千金，终究是外物，是治不了根的。”

被今日连番经历一吓，皇帝是彻底不敢再问陶岁岁关于云姬的问题了，就是太后遣人来暗戳戳的提示也别皇帝怒斥回去，说不能打扰陶岁岁养胎。

再没多久，太后便被皇帝以祈福为名，送回了寺庙。

送别之日陶岁岁遥遥看过一眼，太后已是病体缠绵，云姬这一死，想来也撑不了多久了。

孕肚已逐渐隆起，至于云姬说的国宝，也在冷宫的墙缝中被找到，皇帝信守承偌，让陶岁岁近距离看过一眼。是一块雕工精细的石头，上方刻着“国祚永存”几个大字，还有皇帝专用的五爪金龙图案，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没什么特别，只是对于大虞人而言。

陶岁岁在见到那块石头时，系统的声音也在耳旁响起。

“价值十亿元的陨石，宿主要争取把这块石头据为己有啊！”

“是希望我据为己有，还是系统你自己想要拥有呢？”

陶岁岁冷笑。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说的什么时空隧道，和这块石头也脱不了关系吧？开十个亿那么高的价值，难不成它是用来穿梭时空的原材料？”

系统如实相告，如陶岁岁所料，云姬早早已经知道了这块石头的用处，所以一直把它攥在手里，希望有朝一日能通过她回到现代。

“但是她是身穿，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回去了。”

陶岁岁没有那么圣母心，关心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云姬，她依旧冷静问道：

“那么我呢，现在我如果抢到那块石头，能不能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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