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347【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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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347【尘埃落定】
及至五月下旬,在徐知微开出的三方定剂和薛淮铁腕治理的双重绞杀下,疫毒肆虐的爪牙终于被狠狠折断。
薛淮并未因初步胜利而松懈,疫区的稳定只是第一步,清除隐患、防止复燃、恢复秩序以及抚平这场灾难给当地百姓留下的巨大创伤,才是更艰巨的任务。
他下令在远离水源和聚居区的高岗上开辟专门的墓园,所有因疫病去世的遗体严格按照规程进行深埋处理,并撒上大量生石灰消毒,每一处墓穴旁都立下简易木牌,刻上亡者姓名与籍贯,以待日后亲属认领和祭祀。
此外他通过整理此次疫病的得与失,在征求奋斗在防疫一线的官吏和郎中意见之后,迅速制定和颁布更为严格的《疫区水源及卫生管理条例》,具体包括水源封锁与净化、秽物集中处理、环境消杀与个人卫生、病患隔离后管理、防疫宣传与监督等等。
这些条例细致甚至有些严苛,但经历生死考验的百姓们对此展现出惊人的配合度,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薛淮的雷霆手段,更亲身经历了这场疫病的恐怖威力,若非官府的处置果断且及时,这次恐怕会有无数人在疫病中丧命,一如那些老人所说的凄惨往事。
薛淮在疫区百姓心中的地位如同定海神针,当衙役们开始分发府库调拨来的崭新皂角和用于制作简易口罩的干净棉布时,人群甚至自发响起感恩的呼喊。
而整个扬州府的各级官衙在薛淮的高压督导下,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效率,粮食、药材、布匹、重建所需的木材石料等等,源源不断地从府城和周边州县运抵疫区。
粥棚依旧设立,但已开始向以工代赈转变。
薛淮组织身体康复的壮劳力,参与疫区清理、道路修整、公厕建造、新屋搭建等工程,按日结算工钱或折算口粮,这不仅可以加速重建,也让百姓在劳作中重拾生活的希望和尊严。
看著疫区从一片死寂的泥沼中艰难拔足,秩序一点点重建,炊烟重新在黄昏中袅袅升起,孩童怯生生的笑声偶尔在安置点外响起,薛淮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
这一日,天朗气清。
薛淮将赶来协助他的府衙推官孔礼、暂代宝应知县的吴文昌、漕军驻宝应千户常龙以及济民堂的冯孝先等人召集到一起。
「诸位这段时间辛苦了。」
薛淮扫过众人疲惫却带著希望的脸庞,正色道:「疫毒得控秩序初定,此乃上赖天恩,下赖诸君与百姓同心戮力,更是以徐神医为代表的大夫们呕心沥血之功。」
众人连忙谦逊应对。
「诸位不必过谦,本官一定会向朝廷为你们请功。」
薛淮郑重承诺,又看向孔礼道:「孔推官。」
孔礼恭谨道:「下官在!」
「本官命你全权接手宝应疫区及周边受影响区域的善后事宜,此地人员和物资皆由你节制调度。」
薛淮满怀期许地看著他,郑重道:「你要确保本官颁布的《疫区水源及卫生管理条例》不折不扣执行到底,监督吴知县做好灾民安置、田亩复垦、以工代赈诸事。协调漕军维护地方治安,严防宵小乘机作乱。济民堂负责的医所转为常设,继续收治观察期病患及处理日常病痛,防疫之弦一刻不得放松!」
孔礼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也明白这是薛淮对他的信任与历练,肃然道:「下官领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府尊重托,不负百姓期望!」
薛淮点头,又对吴文昌等人道:「汝等务必尽心辅佐孔推官,若有懈怠推诿,本官定严惩不贷!」
众人齐声道:「谨遵府尊钧令!」
安排妥当,薛淮心中稍安。
他知道孔礼或许不够锐意进取,但胜在稳重踏实执行力强,在框架明确方向清晰的情况下,将疫区后续工作交给他是最稳妥的选择。
而他需要将目光重新投向整个扬州府的抗旱大局,以及为漕海联运的宏伟计划打下前期基础。
夜幕再次降临杨家集,与之前的压抑不同,而今带著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清冷的月光洒在龙王庙的庭院里,驱散了白日残留的些许秽气。
薛淮处理完最后一份关于抗旱赈灾的加急文书,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江胜在旁轻声提醒道:「大人,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嗯。」
薛淮应了一声,放下笔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肩颈,随即信步走出临时办公的厢房。
月光如水夜风拂面,薛淮下意识地来到龙王庙后方那间熟悉的静室。
春棠正轻手轻脚地从房内出来,见到薛淮连忙行礼,恭敬又不失亲近地说道:「府尊大人,姑娘刚用完药膳,精神看著好多了,孟老说再静养些时日便无大碍了。」
「辛苦你们了。」
薛淮颔首道:「我进去看看她,不会扰她太久。」
春棠连道不敢,侧身道:「府尊请进。」
薛淮遂轻轻推门而入。
室内烛光柔和,药香氤氲。
徐知微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披著一件素色的薄衫出现在薛淮面前,如瀑长发简单绾在脑后,那张冷艳倾城的面庞清减如昨,但已洗去病中的脆弱,眉眼间恢复往昔的沉静,如同雨后初霁的远山。
她上前见礼道:「薛大人。」
薛淮关切问道:「今日感觉怎样?」
「好多了,劳大人挂心。」
徐知微浅浅一笑,如冰雪初融。
两人在桌边落座,春棠奉上清茶便乖巧地退出去。
徐知微看向薛淮问道:「大人,不知疫区近日的情形如何?」
「大局已定。」
薛淮微笑道:「新增病患已连续三日控制在十人以下,重症区的病人在孟老和冯老调治下,也已相继转危为安。疫区秩序井然,各项章程都在落实,百姓们脸上渐渐有了活气。」
徐知微静静地听著,眼中泛起一丝如释重负的光彩,轻声道:「如此便好,此番多亏了大人当机立断力挽狂澜。」
「力挽狂澜的是你。」
薛淮望著她,诚挚地说道:「若无你那三张定方,纵有千军万马也难敌疫魔肆虐,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因此丧命。这次我们能控制并逐步消灭疫毒,你居功至伟。」
徐知微垂眸,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赞誉,只低声道:「医者本分而已。」
短暂的沉默流淌,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像月色一样宁静温和。
薛淮看著烛光下她沉静的面庞,岔开话题道:「徐姑娘幼时学医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
提到医术,徐知微的眼神亮了起来,缓缓道:「学医自然是极苦的,我记得幼时背诵《汤头歌诀》、《药性赋》常至深夜,辨识药材需亲尝百草,酸甜苦辣咸涩乃至微毒,皆需牢记于心。但看著病患痛苦而来舒展而去,便觉一切都值得。医道之艰深,穷尽一生也难窥全貌,却也最是踏实。」
薛淮略显意外地问道:「踏实?」
「嗯。
」
徐知微点头道:「病痛是实,脉象是实,药效亦是实,不因权贵而增减,不因贫贱而偏移。用心了,努力了,便或多或少能看到结果,不像————」
「不像官场倾轧,人心叵测?」
薛淮替她说了出来,嘴角带著一丝了然的笑意。
徐知微没有否认,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大人当年寒窗苦读想必也非易事。」
薛淮靠在椅背上,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觉得还好。」
徐知微好奇地抬眼看他。
薛淮徐徐道:「我十五岁踏入科举考场,一年有余连过六试,十六岁高中殿试探花,所以觉得还好。」
徐知微一怔,旋即忍俊不禁道:「大人果真坦诚。」
薛淮也轻声笑了起来,室内的气氛更加轻松。
烛火跳跃,映照著两人平和的面容,仿佛外面的一切纷扰都被隔绝在这小小的斗室之外,只剩下清风明月,知己夜谈。
夜渐深,窗外的虫鸣稀疏下来。
一阵带著湿意的风,忽然卷起窗边的素帘。
徐知微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轻声道:「看来要变天了。」
薛淮白天便感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闷热与凝滞,点头道:「看这云气聚集的形势,终于有希望等到一场酣畅的大雨,扬州已旱得太久了。」
徐知微亦满怀期盼地说道:「希望这场雨能早些来。」
薛淮看著徐知微清瘦的面庞,心中那个积蓄已久的念头再次翻涌上来,沉吟片刻后斟酌道:「徐姑娘,这次你太过不顾惜己身了。」
徐知微明白他所指,稍稍沉默才道:「当时情势危急别无选择,医者有时确需以身为盾。」
「别无选择?」
薛淮微微一顿,凝望著徐知微的双眼说道:「我观你当时并非仅有别无选择的决绝,更有一种近乎漠视己身生死的坦然,仿佛这副躯壳于你而言并非不可舍弃。」
徐知微缓缓抬起眼帘,对上薛淮深邃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责备,只有深切的关切,以及一种想要触摸她灵魂深处那片晦暗之地的执著。
长久的沉默在室内蔓延,窗外的风声似乎更大了些,隐隐有沉闷的雷声从遥远的天际滚过,仿佛应和著两人之间骤然绷紧的心弦。
良久,徐知微轻轻叹了口气,移开视线轻声道:「大人心细如发,那时节我心中确有几分死又何妨的念头。」
薛淮静静地听著,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徐知微继续说道:「我一直在猜测自己的身世。柳英固然待我极好,可她是玄元教的人,那里规矩森严且危险如影随形,她为何要无缘无故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婴儿?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他们是否还在世?我曾问过柳英,她一概不知,只说是在荒郊野外捡到襁褓中的我,但是我不相信。」
她顿了顿,再度看向薛淮说道:「这些疑问如同附骨之疽,日夜啃噬我的内心。若我这条命本就源于一场罪孽,或是背负著血海深仇,那么用它去换无数无辜百姓的生路,岂非一种救赎?与我而言亦是一种解脱。」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银针,刺破之前温馨宁静的薄纱,露出底下带著血腥味的真相与无边的孤寂。
薛淮看著眼前这个清冷自持的女子,她此刻卸下所有防备,露出灵魂深处的迷茫与创痛。
原来她那不顾生死、近乎自毁的勇毅背后,竟藏著如此沉重的枷锁。
薛淮略显为难地说道:「关于你的身世,我或许知道一些线索,但是眼下无法完全确认。」
徐知微平静如常,只带著几分好奇问道:「大人应该早就知道了,为何现在突然愿意告诉我?」
「先前是担心你承受不住打击,所以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薛淮没有遮掩隐瞒,坦然道:「这段时间我亲眼看著你以远超常人的坚韧披荆斩棘,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人和事能折断你的脊梁,如实相告才是对你真正的尊重。」
徐知微眼中浮现一抹异色,这番话炽热如火,让她清冷的内心再度泛起涟漪,不禁认真地说道:「还请大人直言。」
「当初你提到过,柳英曾对你说过十九年前京城凌家的变故,她假借凌英的身份逼迫你对我下毒。」
薛淮迎著徐知微的自光,清晰而沉重地说道:「我托人打探得知,凌青确有一女名唤凌英,彼时已嫁做人妇,并有一个尚在褓的女婴。凌青夫妇亡故后,凌英惨遭夫家休弃,带著女儿消失在人海之中。后来凌英被柳英谋害,而那个女婴下落不明。」
徐知微沉默无言,只是脸色显得白了几分。
薛淮没有再说下去,他必须要给徐知微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
「果然如此————」
徐知微带著几分自嘲轻声呢喃。
在遇到薛淮之前,她从未怀疑过柳英的说辞,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遗弃的孤女,被柳英偶然捡到抚养长大。
因此她才会对柳英充满感激,隐隐将其视作自己的娘亲,直到在沈园那一夜,面对摆明想要杀她灭口的柳英,她强忍悲痛选择了决裂。
从那之后她开始思考自己的身世隐秘,在和柳英最后一次相见时也曾试探,但柳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此时此刻,她从薛淮口中得知这样一个消息,曾给予她温暖庇护、教会她安身立命本领、被她视作娘亲的人,竟可能是亲手杀死她亲生母亲的凶手!
将近二十年的温情脉脉瞬间染上剧毒,纵然她医术精湛也解不了此毒,只能眼睁睁看著她的过往变成世上最荒诞的笑话。
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落,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冰冷的水痕,如同琉璃上蜿蜒的裂痕。
但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下颌微收,带著一种倔强的底色,硬生生将喉间翻涌的哽咽压了下去。
一张帕子出现在她眼前。
徐知微抬头望向站起身的薛淮,接过那方素净的绢帕,没有立刻擦拭脸颊,只是将帕子轻轻攥在手心,仿佛那微薄的暖意能驱散心底透骨的寒。
窗外风声渐紧,卷动帘幔发出细微的鸣咽。
徐知微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血色褪去,苍白得近乎透明,在摇曳的烛光下呈现出一种易碎的美感。
她缓缓抬眸望向薛淮,眼神复杂难辨,苍凉道:「大人查到的与我心中最坏的猜测相差无几,只是亲耳听闻,这滋味————」
薛淮喟然道:「我曾问过柳英,你是否凌英之女,但她矢口否认,而且她已经将所知的妖教秘密和盘托出,按理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所以这件事有可能只是巧合,至少眼下不能断定。」
徐知微却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柳英待我极好,她教我识文断字,请人授我岐黄之术,倾尽全力培养我,平日里对我更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我虽知她身份不一般,背后亦藏著诸多隐秘,却也曾真心视她如母,感念那份庇护。
未曾想这二十载温情竟可能筑于血海之上,养育之恩是真,杀母之仇亦是真。」
薛淮的心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徐知微在得知如此残酷真相的瞬间,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怨天尤人,只是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将那血淋淋的伤口剖开,冷静地审视著那荒诞而悲凉的因果。
但是他看到了她强撑的坚强下那细微的颤抖,看到她眼中深不见底的孤寂与痛楚。
「知微。」
这是他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
徐知微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薛淮伸出双臂,带著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小心,轻轻环住她单薄而微颤的肩头,如同为风雪中的旅人张开一方庇护。
徐知微的身体在他触碰的瞬间微微一僵。
她天性清冷,不惯与人如此亲近,尤其是在这心防被彻底击穿的脆弱时刻。
然而那臂膀传来的温暖与力量,如同寒夜里骤然燃起的篝火,带著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引力。
那份沉稳如山岳的气息将她包围,隔绝窗外的风声与心头翻涌的冰冷。
她紧绷的神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融化一丝缝隙,长久以来支撑著她的那股坚韧之力,在这片刻的庇护中终于出现一丝松懈的余地。她没有推开也没有迎合,只是任由那份温暖包裹著自己,那颗在深渊边缘徘徊的心,仿佛找到一处可以短暂停靠的岸。
她的额头轻轻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而后缓缓闭上眼睛。
「这两年我一直在想————」
她的声音从他胸前闷闷地传来,带著一丝沙哑却又异常平静,如同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我究竟是谁?来自何方?又该去向何处?柳英将我抚养长大,给了我安身之所,又给了我立命之本。可这一切若真如大人所言,是以我生母的性命为代价换来的————」
「我曾以为尽力救治贫苦百姓,便是对这无根浮萍般身世最好的交代。用这具或许沾著原罪的血脉之躯,去换更多无辜者的生机,这或许就是一种偿还,所以我在疫区之中无所畏惧。」
「如今这偿还二字却显得如此可笑,若仇人亦是恩人,这恩情如何消受?这血仇又该向谁讨要?」
说到此处,她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无泪光,只剩洗净铅华后的澄澈与迷茫,直直望进薛淮深邃的眼眸:「你说我该如何自处?」
薛淮迎著她的视线,一字一句道:「使圣人预知微,能使良医得蚤从事,则疾可已,身可活也。」
这句话出自《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意为圣人若能预见细微征兆,良医便可及早干预,从而治愈疾病保全生命。
徐知微肩头的微颤倏然静止,仿佛被这句话的深意钉住。
她原本紧绷的身躯悄然放松,目光低垂片刻,随后重新抬起时,眼底的苍凉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醒的专注。
薛淮见状便继续说道:「知微,过往仇怨纠缠非你之过,亦非你能选择,柳英所为自有其因果与罪责。我在此立誓,必倾尽全力查明你的身世。无论你是凌英之女抑或另有渊源,我都会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还你生身父母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清晰地落入徐知微耳中,也落入她冰冷而混乱的心底。
「你是徐知微,是悬壶济世活人无数的徐知微,是疫魔当前寸步不让以命相搏的徐知微。这疫区之内因你而重获生机的万千百姓便是你的来时路,你救下的每一条性命都在为你正名。」
薛淮的目光如同磐石般坚定,一字一句道:「至于你的去处————知微,这世间风雨再大,前路再晦暗不明,只要我在一日,便绝不容许任何人再伤你分毫。我会护你周全,这不是怜悯和施舍,是敬你铮铮傲骨,敬你赤子之心。」
徐知微静静地听著,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
她没有言语,只是将脸颊更深地埋入他温热的胸膛,感受著那份令人心安的沉稳心跳,而后伸出双臂,第一次主动且轻柔地环住薛淮的腰身。
薛淮感觉到怀中那细微却清晰的回应,随即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下颌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
片刻过后,徐知微轻声道:「薛大人,谢谢你。」
薛淮顺势松开她,没有刻意去纠正她的称呼,而是俯身低头看著她的双眼。
徐知微没有回避他的视线,静静地看著他逐渐靠近。
这些天的点点滴滴在两人心中浮现,又落于望向彼此的目光之中。
薛淮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吻,温言道:「夜深了,你好好休息,调养好身体。」
「好。」
徐知微站起身来,叮嘱道:「你这段时间过于疲累,我白天开了一道凝神补气的方子,已经让春棠交给你身边的护卫头领江胜。你记得让人每天晚上炖一盅,临睡前喝下,能让你睡一个好觉。」
「我记下了。」
薛淮微微一笑,遂与她作别。
徐知微送到门口,目视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那双犹如冷玉一般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此生从未有过的柔软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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