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354【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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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354【名号】
腊月二十一,岁暮天寒。
凛冽的北风如同无形的巨掌,裹挟著运河上刺骨的湿冷,狠狠掼在通州码头的每一个角落。
河面已非碧波荡漾,近岸处凝结著灰白色的薄冰,被庞大的船身挤压碾碎,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年关将近,这座京畿门户愈发繁忙拥挤,运河上舳舻相接帆樯如林,无数漕船、官船和各色商船民舟艰难前行,船主焦急的喝与彼此碰撞的斥骂声不绝于耳。
岸上更是人声鼎沸,力夫扛著沉重的货箱在滑溜的栈桥上蹒跚,兵丁们手持长矛或腰刀,在庞大混乱的人流物流洪流中,满脸疲惫与不耐地维持秩序。
就在这幅鼎沸喧嚣的画卷中,三艘形制规整的官船缓缓破开拥挤的水道,稳稳靠向一处专泊官船的石砌码头。
主船未挂任何张扬的旗帜,只在主桅悬著象征四品文官身份的素青官旗,以及一面在朔风中猎猎作响的黑底金边「薛」字旗。
船头甲板上,十余名身著玄色劲装腰悬佩刀的亲卫按刀肃立,目光锐利如鹰隼,无声的肃杀之气将周围的嘈杂隔开,为首的两人正是江胜和白骢。
舱门开启,薛淮步出。
他穿著一身齐整的官袍,衬得面容愈发清俊,只是眉宇间少了些许扬州初任时的温润,多了几分经风历雨后的沉凝与内敛。
三年的扬州之旅已将他骨子里最后一丝浮华彻底淬去,沉淀下的是磐石般的意志与深潭般难测的城府。
他立于船头,深邃的目光扫过前方的京畿门户,眼中既无久别归京的激动,也无面对混乱的不悦,唯有平静的审视。
江胜躬身道:「大人,通州到了。」
薛淮微微颔首道:「约束随从,仔细清点行李。勿扰民,勿生事。」
众人恭谨应下。
便在这时,码头上忽然传来一个刺耳又蛮横的叱骂声。
「都他娘的给爷滚开!要是误了小爷的大事,把你们全家填了运河都赔不起!」
只见一队鲜衣怒马气势汹汹的人马,在拥挤不堪的码头上硬生生型开一条路。
为首的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华服青年,面皮倒是白净,可眉眼间那股子被骄纵惯坏的跋扈戾气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穿著一身簇新的宝蓝绳丝锦袍,外罩火红狐裘,胯下枣红马神骏非凡,手中的马鞭舞得噼啪作响,毫不留情地抽向挡在前方的行人和力夫,所过之处一片人仰马翻,惊呼哭叫四起。
「快!快清道!磨蹭什么!挡路的打断狗腿扔河里去!」
十几个彪形大汉如同择人而噬的恶犬,粗壮的手臂蛮横地推搡著人群,遇到稍大些的障碍直接一脚踹开,或者干脆合力掀翻在地,里面的物事滚落出来也毫不在意。
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抢占那条可容车马通行的官道,而此刻正艰难挪移其上的一行车驾便成了首当其冲的障碍。
那是两辆半旧的青篷马车,车旁跟著几个衣著简朴的仆从和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他们正竭力将几口用厚布包裹的沉重书箱和一些箱笼搬上后面那辆骡车。
「前面的穷酸,耳朵塞驴毛了?叫你滚开!」
华服青年的马鞭带著破空尖啸,这一次竟直接狠狠抽在前面那辆马车的车辕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拉车的驽马惊得猛地扬蹄嘶鸣,车身剧烈晃动。
一个身著儒衫的中年文士慌忙从车前跳下,长途跋涉的疲惫刻在他的眉宇间,此刻更因这无妄之灾而惊怒交加,却仍竭力维持著读书人的体面与镇定。
他对著高踞马上的青年深深一揖,急忙道:「这位公子息怒,在下云澹,携家小进京投奔家父守原公。在下并非有意阻拦公子行路,实是车马沉重道路拥堵,一时难以速行,恳请公子稍待片刻,容我等「7
若是有读书人在场,听到「守原公」三字必然会对云澹肃然起敬,盖因这是其父云崇维的尊号,而云崇维乃是清望卓著学识渊博的大儒。
但是对于华服青年而言,这三个字显然没有任何意义。
「守原公?」
青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斜睨著云澹,像听到什么极其可笑又低贱的名字,嗤地一声冷笑从鼻腔里喷出,鄙夷道:「什么破落户的名号也配在爷面前提?管你爹是阿猫还是阿狗,耽误了爷的大事就是死罪!你听好了,本公子大名柳璋,乃是当朝贵妃娘娘的亲侄儿!」
云澹登时大惊失色,周遭的人群也不敢再对这个跋扈的青年指指点点。
柳璋此番入京是代表宗族给天子和柳贵妃送年礼,路上因为风雪耽搁了时辰,此刻更是急火攻心,当即指著云家人说道:「给爷听著,把这些破烂玩意儿连同后面那辆碍眼的破车,全给爷掀到路边泥沟里去!挡路的穷酸统统轰走,再敢啰嗦打断腿!」
「喏!」
旁边如狼似虎的家奴轰然应诺,脸上露出残忍的狞笑,如同饿狼扑食般冲了上去。
「住手!你们岂能如此不讲道理,还有没有王法!」
云澹又惊又怒,情急之下张开双臂试图阻拦,却被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恶奴狠狠一把推搡在胸口,巨大的力道让他跟跄著倒退四五步,脚下被冰凌一滑,若非那老管家眼疾手快拼死扶住,几乎要仰面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王法?」
柳璋在马上放声狂笑,轻蔑道:「在这通州码头,爷就是王法!」
恶奴们的动作粗暴至极,他们抓住那些沉甸甸书箱的边缘,如同对待垃圾一般,狠狠推向路边布满脏污的沟壑里。
沉重的撞击声伴随著木箱破裂的脆响,竹简、帛书和线装书册进散出来,洁白的纸页瞬间被乌黑的污泥浸染污损。
云澹看到这一幕险些当场晕厥过去,然而对方抬出宫中贵妃娘娘的名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能做什么?旁边的家仆更是被对方的恶奴震慑得不敢动弹。
更令人心寒齿冷的是,本应维持码头秩序的百户非但不上前制止这赤裸裸的暴行,反而小跑著凑近柳璋的马前,脸上堆满近乎谄媚的笑容,讨好道:「柳公子息怒,小的们这就帮您清道,您老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柳璋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倨傲地点了点头。
那百户便对手下的兵卒厉声喝道:「都他娘的聋了?杵著当木头橛子呢?快!帮柳公子把那些碍事的破烂统统清开,麻利点!」
随著兵卒们的加入,场面顿时更加凄惨,那些普通商贾和百姓们纵然同情云家人的遭遇,却也没有一人敢仗义出声。
数丈之外,江胜神情冷峻,带著询问地看向薛淮,白骢和其他护卫们更是全身肌肉绷紧。
薛淮的目光快速扫过被推搡得站立不稳的云澹,而后定格在趾高气扬的柳璋和那谄媚如狗的百户身上,沉声道:「江胜,带人过去制住那些人的暴行。记住,使其失去行凶之力即可,勿要在这里将事情闹大,首要护住云家老幼,莫使无辜再受伤害。」
「遵命!」
江胜眼中精光爆射,立刻带著十余名亲卫奔袭向前,白骢则依旧留在薛淮身边。
片刻之间,码头上的形势陡然逆转。
江胜等人奔至场间,动作快如疾风,无论是正在行凶的恶奴,还是欺凌百姓为虎作伥的兵卒,没人能在他们手下撑过一回合,被他们用刀鞘和拳脚接连放倒在地。
混乱失控的场面竟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强行遏制,只剩下目瞪口呆的百户和神色大变的柳璋,周围是倒了一地呻吟打滚的恶奴和满面惧色的兵卒。
码头上的喧闹在这一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百户回过神来,色厉内荏地对江胜喊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官军!」
江胜冷眼看著他,右手握住了刀柄,就这一个动作便让百户不敢再作声。
「劳烦诸位让一让。」
白骢在前开路,其余亲卫簇拥著薛淮走上前来。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带著重若千钧的威压,直直落在柳璋那张神情阴沉的脸上。
「光天化日,天子辇下,尔竟敢纵容家奴,行此践踏斯文、欺凌妇孺、扰乱码头、阻塞漕运之举。」
薛淮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在玉盘之上,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他审视著柳璋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尔视《大燕律》为何物?视朝廷法度为何物?视陛下威严为何物?」
柳璋被这目光刺得浑身一激灵,又惊又怒羞愤交加,他虽然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身著官服,但是如此年轻的官员能有多大的能耐?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指向薛淮,厉声道:「你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管本公子的闲事?知道我姑姑是谁吗?当朝皇贵妃!五皇子代王殿下的生母!我乃博兴柳家柳璋!」
「皇贵妃娘娘的母族?」
薛淮的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弧度,而后平静地说道:「本官,薛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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