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打败王信

    宣府。

    总镇衙门。

    从京城来的太监当众宣旨，一众将领跪在地上听取旨意。

    太监嗓音尖锐刺耳，清晰无比的传达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为首的将领脸色难看，他身后的副将却压抑不住的高兴，其余人脸色复杂。

    「朕膺天命，统御万方，赏功罚罪，乃朝廷之大典。迩者，查镇守宣府总兵官叶椿，职司戎政，本应夙夜匪懈，整饬边备，然其玩忽职守，御下无方，致使军纪废弛，更纵容家丁侵夺民产，怨声载道，本应严惩，姑念其旧日微劳，著即革去总兵官职，遣回原籍，听候发落。其原居府第，没入官中。」

    听到这里，众人明白无误，自家上司这回彻底完蛋了，不少人纷纷看向仇参将。

    果然。

    太监随后念道：「宣府乃国家北门锁钥，不可一日无重臣镇守，轻车都尉仇锡忠勤恪慎，屡立战功，颇识兵机，特旨著升宣府总兵，提督宣府军务，尔等受此重任，务须同心协力，整肃营伍，缮固边城，抚恤士卒，禁约侵渔。洗前官之积弊，振军旅之威声。倘有怠惰徇私，致边防有失，国法森严，决不轻贷！其各钦承，毋负朕望。」

    太监宣旨完，笑著上前将圣旨交给仇锡。

    「万岁！」

    「万岁！」

    「万岁！」

    仇锡接过圣旨，带头高呼三声万岁，然后才起身，「感谢公公，辛苦公公大老远跑一趟，下官已经为公公准备了歇脚之地，请公公赏脸。

    「好说，好说。」

    那公公脸色和善。

    仇锡请人带领公公前去落脚，自己随后就到，公公也能理解，拍了拍仇锡的肩膀，满意的离开。

    「京城里的公公也不坏嘛。」

    人群中，仇石凯身边的同伴笑道。

    仇石凯摇了摇头，「那是满足人家胃口的情形下，否则你再看看。」

    父亲给公公们的孝敬足足准备了三万两银子，否则这些公公们才不管什么国事家事，一切看银子说话，银子但凡少了，下一刻立马翻脸。

    自家实力不足，仰仗人的地方还多，万万不敢得罪这些宫里的太监。

    为了这批银子，父亲操心不少，连军费都不得已克扣了一些。

    经过这一遭，宣府上下都知道变天了，以后坐镇宣府的就是仇锡，这个从京营调来宣府不到三年的参将，与总镇向来关系不好，交手多年，最终还是仇锡赢得了胜利。

    仇锡送走了公公，心里在滴血，但是又顾不上，宣府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自己去解决。

    首要是军费问题。

    召集了几名亲信，大家都在伤脑筋。

    「这是隔壁的报纸，请总镇过目。」有个将领递来一份东西。

    众人没有见过。

    「有些像邸报，这玩意做什么用？」

    「民间售卖。」

    「又是什么新玩意。」

    众人纷纷讨论。

    仇锡看得仔细，报纸上有许多内容，如节度府要搬迁太原、如哪家工厂在招工，地址在何处、如何处番薯丰收、还有一条农垦队中盗窃被私刑等杂事。

    「总镇请看背面。」

    仇锡翻过去，一下子脸色变了。

    映入眼帘的是，牛心山各工厂作坊在不影响自身生产的情况下，半年内陆续搬迁至太原，同时为了扩大产能，会大批量招工，同时发布了招聘学徒工的信息，以及各种要求和待遇。

    牛心山的工厂与作坊是干什么的，别人可能不在意，他们如何会不懂。

    那里是制造军器的。

    本身产量就惊人，如今还要扩产，光招募工人数量就高达上万人，这是要做什么！

    「王信要造反了。」

    游击将军梁旺一脸笃定。

    梁旺是京营轮班到宣府的将领，来到宣府已经五年，仇锡刚来宣府的时候，就是梁旺第一时间投靠，帮忙仇锡站稳脚跟，成为仇锡的心腹。

    众人惊疑不定。

    最不愿意大同造反的其实是他们，因为大同要是造反，他们宣府首当其冲。

    「什么时候？」

    有人问道。

    梁旺仔细看了报纸，分析道：「一直听说王信在扩军，搜集到的情报，也证实他的确在扩军，可是扩军到了什么地步，说法就很多，无法分清楚。」

    仇锡皱起眉头。

    许多事大家都知道，但是只能无能为力的看著，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但是通过这份报纸，比如招工的日期，还有规模来推断，恐怕王信这回扩军不是小数目，超过十万都有可能，而让这么多新兵恢复战斗力，以及物资储蓄，我估计至少要一二年，最多不会超过三年。」

    梁旺认真的看向仇锡，「总镇，赶紧向朝廷求援吧。」

    「对。」

    无论与梁旺的关系如何，但是大家公认梁旺的眼神毒辣。

    当初仇锡刚来宣府，梁旺就认为仇锡来到宣府必然不是普通的轮班，果然，仇锡很快与原总镇发生冲突，争夺宣府的兵权。  

    如果王信要造反，还扩充十万以上的兵力，那么王信手中就有二十万大军。

    而宣府呢？

    张吉甫改革时，宣府保留三万兵，当初也的确摸到了三万兵的门槛，兵力一度高达两万六七千人，结果人亡政息，这几年大量逃兵下，只剩下一万六七千人。

    「本镇即日向朝廷写奏疏，禀明目前形势，不过也无需太过忧虑。」

    仇锡同意了梁旺的说法。

    虽然只是向朝廷提议，但也是担了干系的。

    为了提升士气，仇锡笑道：「咱们宣府并不需要与王信硬碰硬，沿途诸多兵堡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坚守住一段时日，等京营援兵抵达之前，仗著地利削弱王信军力和士气，等到京营援兵前来一起反击。」

    「总镇眼光老道。」梁旺敬佩道：「王信如果造反，山西各地必然人心动摇，内部也会观望，王信迫切需要立威，可如果立威不成，反倒灰头土脸的失败，那么内部很有可能不攻自溃。」

    「要不要断了商道？」

    宣府是大同往返京畿最快的通道，因为宣府的不配合，许多商队改走真保定，延长了路途，增加了成本，但是降低了风险。

    但也有许多商队依然走宣府，这些商队要么是本土势力，要么是背后来头大，宣府不敢得罪。

    而真正让宣府不敢太过分，做出阻断商道的原因，还是因为隔壁的大同军。

    代州如何去的？

    山西犹如如何落入王信手里的？

    无论如何，引子都是因为商道，但凡哪里断了大同的商道，大同很快就会做出激烈的反击，哪怕会承担巨大的风险。「断了商道就是断了大同的根。」

    都要人死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实力强盛的大同军，听到提议断商道，有人忍不住担心的提醒大家。

    「不明著阻断，但是加大核查力度，关税也再多收点，刚好填补咱们的军费。」

    仇锡没有同意直接断绝商道。

    事实就是因为商队的增加，宣府拦路收个过路费都捞了足够多的油水，要是没有这笔过路费，仇锡连孝敬宫里太监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二十万大军，王信如何养活？」

    「只要挡住王信的扩张，这二十万大军的消耗就能耗死王信。」

    众人经过一番商讨，最后得出了结论。

    只要他们守住，他们就赢得了胜利。

    宣府虽然只有一万六七千兵力，但是地形优势下，只要宣府军自身不出问题，那么王信想要三五个月拿下宣府就是痴人说梦。

    在许多险要关卡，人数优势无法发挥，只能靠断绝粮草来耗时间。

    京营就在宣府身后，不愁援兵，朝廷也会全力以赴，调集所有物资到宣府，与大同军野战，仇锡没有信心，但是依托地形防守，仇锡并不担心王信。

    「吱呀。」

    牛车缓缓的拉动，车上装满了行李，大包小包，连锅碗瓢盆都有，仿佛一家人举家搬迁似的。

    「前面不能走了啊。」

    路口，堆积了许多人，后面来的人不明所以，也跟著停了下来，口口相传，各种离谱的话都有。

    牛车靠在一边。

    一个青年与一个半大孩子守著牛车，母亲与妹妹坐在牛车的包袱上。

    过了片刻，他们的父亲回来。

    「掉头。」

    「啊？」

    青年愣了愣。

    「虽然还能走，但是风险太大，早知道直接走保定那边，如今要多走几百里路，耽误十来天。」中年人有些懊恼。

    这年头出门不容易。

    沿途的危险不说，吃喝拉撒都难，幸亏一家人还没有个头疼脑热，否则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请大夫了。

    多耽误十来天，家里可能就会死人。

    听到父亲的话，两个儿子都没有反对，他们从小敬佩父亲，虽然家里遭了灾，落到今日逃亡的地步，可也怪不到父亲头上。

    一家人很快选择掉头，没有什么埋怨。

    许多人也选择掉头，也有许多人选择赌一赌运气，不愿意选择绕路。

    大同节度府。

    曾直已经去了太原，节帅府的主要工作，其实都搬去了太原，现在的节帅府，显得有些空荡和寂静。

    晴雯倒是有些喜欢，仿佛回到了凸碧山庄。

    以前的节帅府太闹腾了。

    人来人往，实在是太多人，哪怕并没有什么，可依然喧哗的很。

    后院虽然来的人少，但也能感受到前面的动静。

    王信与晴雯，还有薛宝琴，薛蝌等人一起吃晚饭。

    房间里很干净，陈设也比较单一，灯火很通明，因为王信回来的晚，身边还跟著薛蝌，想到薛宝琴还在府里，于是叫上了薛蝌。

    这些年里，青年才俊陆续涌现了些。

    比如督察队的左钦、农垦队的赵武等，不过依然远跟不上节帅府的需求，节帅府需要大量的人才，并且是符合节帅府需求的人才。

    而这种能符合节帅府需求的人才太少了。

    左钦与赵武等人本就出身低微，天赋卓越，所以能出头，也能适应节帅府的要求，薛蝌从小走南闯北，又是商贾子弟，适应性也强。  

    至于贾环。

    这小子完全是被环境逼的。

    他读书才能不下于宝玉，很可能比宝玉读书的天赋要高，最后连宝玉都高中，而贾环却连读书的音讯都没有了，以至于等贾府落败，抄家罚没，没了当家的人，才给了他机会出头。

    这小子耐性是真强。

    犹如野草耐糙。

    这样的人但凡有机会，很容易比普通人出头，事实也是如此，除非自己亲自出手强行打压他，才能阻止他在节帅府的上升势头。

    可凭什么呢？

    他贾环是放贷了，还是杀人了，又或者逼出了人命？

    宝玉身上沾染的人命因果都要超过贾环。

    自己如果出手打压贾环，起码现在而言，对贾环太不公平了，自己能不公平对待贾环，那么也能不公平对待别人。

    除了自己不愿意这么做，也不愿意让下面人寒心。

    许多事普通人看不透，也不在意，因为本就与普通人切身利益没有关系，但是对于那些正在追求的聪明人而言，却变得很关键了。

    老话上梁不正下梁歪，可谓是至理名言。

    聪明人的确追求进步，发现了不好的地方，不会因此离开，但也是做出相应的改变，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齐王好紫衣，国中无异色。

    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自己站得住脚，才可以影响到更多的人。

    「你真的不打算继承家业？」

    王信好奇的看向薛蝌。

    当初薛岩把薛蝌送到自己这边，更多的是给薛蝌找个落脚的地方。

    大房借住在京城贾府，自己不好也去住吧？

    把薛蝌一个人留在京城，薛岩是不放心的，京城子弟都是什么德性，薛岩如何敢留薛蝌一人。

    结果到了今日，薛与节度府的关系越来越深，可谓是前程远大。

    这才最令人羡慕啊。

    犹如那句话。

    奋斗失败，回家继承家业。

    这句话薛蝌完全有资格说出来，年少多金，前程远大，性格温和，难怪大同许多人家都在抢，如果自己有女儿，只怕也要抢啊。

    薛蝌摇了摇头，「我要留在节帅府。」

    「那家业怎么办？」

    王信好奇道。

    薛蝌直言道：「现在大同不是流行分股么，如果非要我继承家业，那我就把家里生意分股出去，我只占一些股份，每年拿分红就行。」

    人生赢家啊。

    王信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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