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从前万岁爷不是这样的。

当年万岁爷在沙场卧病，不得已回京休养的时候，三爷跟废太子前去为万岁爷侍疾。

三爷记得特别清楚，他当时跪在床前哭着叫了一声“皇阿玛”，当时万岁爷就特别动容，那一阵子，万岁爷对他的态度就特别温和，还多去了额娘宫里几次。

但是现在……

“真不知该怎么侍奉，皇阿玛才会满意。”三爷小声抱怨道。

这样的话，三爷当然不可能跟十爷十二爷说，最多也就跟挨着的四爷说，当然了，这也是从前，如今三爷跟四爷的关系，可并不算好。

三爷明显显是在跟四爷示好，也是在示弱。

三爷身上的缺点不少，但是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屈能伸，特别弯得下腰，就连对弟弟，弯腰起来那也是没有任何包袱。

当哥的主动递台阶，四爷这个做弟弟的还能有不下的道理？

于是在盛京有了这样一场难兄难弟的经历，等再回到京师，三爷跟四爷的关系就又缓和了不少。

真不知道那么些天四爷是怎么熬过来的，维珍自然心疼，这时候再看四爷，怎么看怎么觉得四爷瘦了，也憔悴了。

当下，维珍伸手握住四爷的手，一边心疼道：“等会子泡了澡就赶紧舒舒服服睡一觉，好好儿歇歇。”

侧福晋如此体贴，四爷却想都不想就拒绝得干脆利索：“那不成，爷还要教你练字呢！”

“啪！”

维珍蓦地照着四爷的手拍了一下，然后拿眼瞪他：“我看你还是不够累！”

四爷嘿嘿直笑：“练字比较重要。”

维珍拒绝就这个练字的话题继续下去，白了四爷一眼，然后又关心起了许太医的现状。

确切地说，是许太医屁股的现状。

“许太医也挨板子了吗？”

她还是很喜欢许太医这个人的，要是万岁爷一怒之下还迁怒了人家许太医，那她就更加讨厌万岁爷了，免不了要加大画个圈圈诅咒万岁爷的力度了。

“许太医从来都负责给后宫娘娘们请安，对于万岁爷的龙体并不了解，所以并不敢贸然用药，再加上万岁爷如今腿疾实在糟糕，许太医就更加谨慎了，眼下只能尽量为万岁爷缓解疼痛，更严重的，许太医并不敢轻易尝试。”

“万岁爷如今对自己的身子也格外慎重，许太医跟几位太医共同商议拟定下来的药方，万岁爷都心存疑虑。”

“万岁爷已经派人去江西请丁源入京为他医治了。”

时至今日，面对着红肿吓人的一条腿，万岁爷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还是丁源最好。

丁源虽然一直都没能治好自己的腿疾，但是至少那么些年来，腿疾虽然偶有复发，却并没有加重过。

什么骑马，什么猎场驰骋，什么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万岁爷现在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奢望了，他现在只求能回到从前，哪怕每年都要饱受一个两月的腿疾折磨，也好过如今日日的惶恐不安。

维珍闻言，不由摇头叹息：“可怜的丁院判。”

都道是伴君如伴虎，太医不仅要日常面对老虎，还要不时面对病中脾气暴躁的老虎，尤其是丁源，十几年来一直都是他负责顾看万岁爷的龙体，体面是不缺，但是担惊受怕、提心吊胆也是常态吧。

好不容易熬到万岁爷开恩允许辞官回乡，总算是告别了这只世间最危险的老虎，这才没过去一年呢，又被老虎给惦记上了。

并且如今老虎的病情还有暴躁程度都一键升级，若是丁源一个不慎，怕是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连家人都危险呢。

真的很难不让人同情。

四爷也不由叹了口气儿：“派去的侍卫这时候也该接到丁源了。”

……

四爷猜的不错，奉命快马加鞭前往江西接前任太医院院判丁源回京为万岁爷医病的侍卫，这时候果然赶到了丁源老家。

只是不待侍卫松上一口气儿，就被面前院门之上写着“当大事”的匾额吓了一跳。

几人都愣在当场，然后赶紧下马，上前询问一身孝衣正在贴挽联的家丁：“请问这是丁院判丁大人的府宅吗？”

“正是，”家丁转身，打量来人的衣着，登时一脸恭敬，小心翼翼询问，“大人是特地前来吊唁我家老爷的吗？”

“什么吊唁？”不祥的预感瞬间达到顶点，但是侍卫还是不死心地问，“你家这是在给谁办丧事儿？”

“回大人，我家老爷早上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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