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劣土之渊（5k）

    罗修仍注视著面前的景象。

    他将「亵渎恶魔」塔蒂娅、与「苍白亡主」萨瑟尔完成召唤，之后，他捧起《深渊圣典》，也令自身进入「恶魔化身」的姿态，幽邃灵性化为他额前扭曲的尖角，他身后同时舒展开一双幽邃的黑色羽翼，便托举著他升上半空一现在的他，便是「原初恶魔」一他将浓烈的幽邃灵性完全释放，在所有从裂隙之中涌上的渊兽、恶魔的感知中，他便是最为高位的、绝不可忤逆的大魔！

    顷刻之间，大批的渊兽、恶魔们，那无形的重压已降临在它们身上，它们的反应一瞬间迟滞，接著，便被周围猛然靠近的圣渊使徒手中的武器砸中，它们的身躯破碎，血肉与碎裂的骨骸便如火星般迸溅！

    罗修已将灵性完全释放开来，笼罩在战场上。

    当正爆发在此间的激战蒸至最高潮，罗修仍未出手—因为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他的目光已看向了「亵渎恶魔」塔蒂娅、与「苍白亡主」萨瑟尔的方向。

    就在那里，他召唤的两位「始祖恶魔」们，近乎是同时地、将祂们的灵性化为汹涌的黑潮，向著渊兽的潮涌蔓延开来！

    祂们晋升成为「星灵」的力量，来源于「原初恶魔」阿克庇勒斯一而祂们也继承了阿克庇勒斯，【混沌神诞·真正天国】的权柄。

    在罗修的注视之中，已看见于黑潮之上、幽邃灵性已凝聚成一座座黑色的圣殿、与一道道身染晦暗的使徒身影。

    诡异神圣的礼赞、与齐响幽邃的圣颂，随著那黑潮蔓延响彻，潮水很快淹没了大半的兽潮，也淹没了激战在最前的圣渊使徒们一而在那黑潮之间，圣渊使徒们并未受到任何负面的影响，他们很快从黑潮中沐出，潮水甚至在滋养著他们，在治愈著他们身上的伤势！

    由塔蒂娅、与萨瑟尔所展开的【真正天国】，对所有的「圣渊使徒」们，完全是增益的领域。

    沐浴在黑潮之中的圣渊使徒们，从他们的身上、爆发出远比他们全盛时要更加浓烈、更加高涨的灵性反应，即使他们并非【红莲】命途，却一个个都如同化身成真正的狂战士，向著他们面前、那猩红的兽潮，发起更为猛烈的冲锋！

    而罗修同时看见，那些被黑潮所淹没的、前几秒还在撕咬著圣渊使徒们的渊兽，它们也重新从黑潮之中沐出，但它们的眼中，那充斥著狂暴与杀意的猩红，此时已几乎消退殆尽，逐渐浮现上晦暗的、空洞的光芒。

    它们似乎已变得温顺，灵性如操丝般变得稳定、变得可控。它们不再对周围的圣渊使徒们流露狂暴的恶意与杀意，相反地，它们已将自光望向了裂隙中，望向那眼瞳中仍是猩红的、它们昔日的同族们—

    【真正天国】的转化，已经完成了！

    罗修便是想要看见这一幕—一在他的注视中，那些已沐入黑潮的渊兽们，它们嘶吼著，便向著猩红的渊兽潮涌冲去，与那狂暴的渊兽们互相撕咬、混战成一片！

    而黑潮仍在蔓延著，甚至在「苍白亡主」萨瑟尔的灵性掌控中，他的灵性亦已注入了【真正天国】所涌动的黑潮，从中诞生出数以百计的死灵。

    那从「天国」的黑潮中诞生的死灵，其数量正以恐怖的速度扩张著，无数死于黑潮中的渊兽、恶魔的残躯，还有于狂热中殉身的圣渊使徒的尸体，便在黑潮之中溶解，复归为灵性，很快地，那已形成了数以千计的死灵！

    它们是不会消亡的、只知屠戮的大军，是散播死亡的苍白幽影。

    在「苍白亡主」萨瑟尔的操控之下，它们向著猩红的潮涌、向著那渊兽狂潮的方向，不知恐惧、亦无可阻挡地行进。

    于是，圣渊使徒们、黑潮诞生的死灵们、还有被【真正天国】所转化的渊兽与恶魔们—所有这些「圣渊」的大军，很快从战力上的碾压，到了连数量上、

    都形成了绝对的优势！

    从裂隙之中涌上的渊兽、恶魔们，它们的数量逐渐稀少，反抗也逐渐微弱下去。

    在半天之上，罗修正注视著这一切。战场正朝著他预料中的走向发展著，直至那裂隙之中终于不再涌上任何一只渊兽，直至「圣渊」的使徒们，已真正、彻底地将裂隙的外围封锁。

    罗修身后的幽邃羽翼，才再一次舒展开。

    他重新降落回地面，而他面前的圣渊使徒、还有已完成了转化的渊兽们，都自发地向著两侧退避，为「圣渊之主」让开宽阔的道路。

    罗修已来到、那巨大深裂的岸崖前。

    这一次，他再将灵性发散出去，去感知裂隙之下的灵性反应。

    在他的耳中，并不再传来尖锐暗哑的嘶鸣声，幽邃的灵性已被压制至极深，只隐隐在其中涌动著，更多的渊兽、恶魔们，面对裂隙之外绝对强大的力量，它们已然偃息、已然蛰伏。

    对裂隙通道的肃清，至此已完成了。

    ——

    罗修再一次、将《深渊圣典》从怀中取出，他将灵性灌注其中，而《深渊圣典》同时翻开，一页页泛黑的纸页开始无风自动起来，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同时，就在罗修面前一那「冥河」之上巨大的深裂中，淌过它周围的冥河之血，顿时沸腾起来。

    猩红的、幽紫的光芒从其边缘一阵阵抽离，然后迸溅、向上蒸腾，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引导著、拖动著它，也在塑造著它，直至那翻涌的光芒相连起来，形成回环的门！  

    在罗修面前，已看见一道、巨大的「火环」。

    透过那猩红翻涌、缠绕转动的「火环」，在罗修眼中所看到的，并非是【威权龙域】的另一侧。

    那是重重叠叠、如同溶洞般的景象，像是通往未知之地的模糊的隧洞一其已锚定深裂之底，锚定那「七重深渊」的最浅表，那是晦暗而无光的、广袤而混沌的疆域。

    「茵蒂斯。」

    罗修凝视著那环中的混沌光景，向他的眷属—向「无面者」茵蒂斯呼唤。

    在先前的激战之中，茵蒂斯调度著圣渊使徒们，把控著战局。

    她一直就在裂隙边缘，在使徒们之间，当她听到「尊主」呼唤她的名字，便向前走来，已来到罗修的身后。

    「尊主。」

    她微微躬身，向罗修恭敬回应。

    「选出四位「五重命途」的圣渊使徒们，茵蒂斯。」

    罗修向茵蒂斯、下达了命令—

    「穿过环之门，带他们抵达彼端，再带他们从彼端回返。然后，告诉我你们抵达了何处，与看见了什么。」

    「谨遵您的意志，尊主。」茵蒂斯俯首。

    她接著转过身来，看向两侧的使徒们，她的目光在众使徒身上游移，很快已锁定了其中的四位。

    「芬尼根、麦克韦尔，勒蒙、阿尔瓦雷斯，你们上前。」

    茵蒂斯发出清冷的、令所有使徒们都不敢违逆的声音。

    而当她的声音如冰棱般落下，四位「五重命途」的使徒们应声走出，已来到茵蒂斯面前。

    那分别来自于【智识】、【失落】，与【红莲】、【虚无】四道命途，四位「五重命途」的圣渊使徒，能够处理绝大多数、可能遭遇的棘手危险。

    茵蒂斯随后转身，已面向那仍燃烧著猩红的火环，便带著那四位使徒们，向火环之中走去。

    罗修注视著她进入环之门的背影，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其中，但罗修仍能通过「眷属纹章」，感受到茵蒂斯炽热而活跃的灵性。

    被茵蒂斯选定的四位使徒，也跟随著茵蒂斯走向那猩红之环，并步入其中，他们的背影也如茵蒂斯一样，很快在环中隐没、消失不见。

    罗修等待著，而在他的周围、与他周围的更远处，所有的圣渊使徒们都屏息著、在沉默中等待。

    大概十分钟过去。

    在罗修一直保持著的、对茵蒂斯灵性的监测之中，传来一丝颤动。

    她并未遭遇危险，而在罗修面前，那猩红缠绕的火焰之环中，茵蒂斯、还有与她同行的五位「五重命途」圣渊使徒们，他们的身影重新出现了，便在罗修与众使徒的注视中，踏出了火环之门！

    茵蒂斯、还有四位使徒，已来到罗修面前，向罗修俯首。

    「我们穿过火环，在一片黑暗中向前行，直至抵达尽头————我们浸没于一片猩红的河水中，然后不断上浮，最后，踏上了一片坚实的、黑色的土地。」

    茵蒂斯向罗修恭敬地说道——

    「那仿佛凝固的、黑色的洋流。我们抬头望去，却望不见尽头，在远方仿佛只有黑暗，黑暗中潜藏著不知是什么。」

    「我们只感到刺骨的冰冷，只听见呼啸的风声，与闻见浓郁的血腥。借由那猩红的河所散发出的微弱的光芒，我们依稀能够看清周围，而周围并无任何的生命，只有尸体，刚死去的、与死去了很久的，堆积如山的尸体。」

    」

    「」

    那就是「深渊」！

    从茵蒂斯向自己的汇报之中，罗修已知道了。她带著四位使徒们，的确已真正地、踏上了「深渊」！

    那是「七重深渊」的第一重，被封印的另一侧世界的最浅表。

    前世时，那被称作是「晦暗层」，而在真正的「七重深渊」中，这一层的名字是「劣土之渊」！

    那是最接近于有光的一侧世界的，就在这一层，其环境与有光世界并无很大区别。其只是环境恶劣，且灵性稀薄，无论对于「七重深渊」、还是对有光世界的一侧，都是真正的贫瘠。

    冥河支流的支流，其末端只流到这里。这里受到冥河的滋养微乎其微，并不会诞生特别强大的渊兽与恶魔。

    能在这里遇见的、那些【深渊】之中强大的个体，则大多是从更深层的深渊迁徙至此的，并非这一层的原生。

    而之所以会在打开裂隙时，从中涌出大量强度不低的高阶渊兽、还有高位恶魔，大概是因为这里曾是「原初恶魔」阿克庇勒斯复活之地，祂残留的灵性与血肉吸引了它们。

    ————就像是某种打窝。

    罗修心想著，他看著面前的茵蒂斯，轻点了点头。

    「你做的很好，茵蒂斯。」

    在茵蒂斯探过路后，罗修已能确认许多事情了。

    茵蒂斯颔首，接著，她和四位圣渊使徒们退向了一侧，罗修则走向了那猩红的门，在他的身后，所有的圣渊使徒们、还有转化了的渊兽、恶魔们，则都跟随著他，涌向那巨环——

    直至行抵门前，罗修耳中已隐隐传来模糊的低语，那仿佛【深渊】的、仿佛从冥河深处传来的呼唤，而他则再无迟疑地、向那巨环中迈步。

    他的身影随后消失在猩红的巨环之门中，紧随著，是所有的圣渊使徒们跟随著他，也跨过了门。  

    那道始于阿克庇勒斯的裂隙迎接著一切，现在，「七重深渊」终于要迎来、

    自大封印之后，第一批踏上深渊之土的客人们！

    身体仿佛浸入最深的水中。

    但并没有沉溺的感觉，只有时而冰冷、时而温暖，时而柔软、时而坚硬的触感。

    目之所见的只有深暗近黑的红色，耳中则不断鼓噪著模糊的低语，一切的一切如此包裹著自己，托举著自己上浮、抑或是拉著自己下沉。

    这便是罗修，当跨过那一道巨环之时，所感受到的。

    他同时将自身灵性完全发散，保护著自己、也维系著自己，令自己不至于迷失。

    即使身处在幽暗之中，他仍然记得来时的道路。

    他已做好了随时重返威权龙域、回归有光一侧世界的准备，就这样在一片混沌中漂流许久，被包裹的诸般感受，便忽地在同一刻消失。

    脚底传来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罗修已穿过了无数重叠的灵性隧洞，来到了那猩红巨环的彼端他抬头望去。

    正如茵蒂斯所说的那样，一点点微弱的红光，从一旁的「冥河」细小支流中闪烁，那依稀照亮著周围，让罗修能看见，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仿佛凝固的、

    漆黑的大地。

    周围的确到处都是尸体，那是各种扭曲的、可怖的怪物的尸体。

    不知从何来的渊兽、恶魔们早已聚集在此，它们似是在争夺著阿克庇勒斯所残留的灵性，为此已在这里先爆发过数次混战。先前打开裂隙，穿过冥河涌上地面、反向侵入了【威权龙域】的，则大多是这数次混战的幸存者。

    罗修心想著这些。

    他将目光望向了更远处一视野看不见尽头，而这片属于「深渊」的大地亦没有尽头。远方只有一片晦暗，那是永远浑浊、永不停歇的混沌。

    仿佛这里只有长夜，永恒的长夜。

    而在真正踏足此地的瞬间，罗修便感受到了、那是数以千计、甚至是数以万计的视线一有著无数属于【深渊】的生灵，隐藏在那片混沌中，它们也许正向著这边投来饥渴与贪婪的视线，它们也许正凯觎著这里。

    这便是「七重深渊」最浅层了—

    这里便是，所谓「晦暗」之层，亦是「劣土」之渊。

    现在，罗修是法诺尔大陆、甚至整个「天启世界」有光一侧，最先来到这里的人类！

    在罗修的心中，他不免有些心生骄傲，而他右手中，也已重新取出了《深渊圣典》，并将其翻开到中间的一页。

    来到了真正的「深渊」之上，罗修已感受到了，《深渊圣典》之中所汇聚的灵性，此刻正变得无比躁动而活跃。

    那实质的灵性便如火焰般在颤动著，这里的确是最适合【深渊】的力量滋长的土地，而在这里，罗修已从储物手环中取出、并插下火炬。

    那是罗修委托巴林、以「燃钢铸炉」所铸造的，能够以实质的暗蚀灵性为柴薪，燃起异质焰火的火炬。

    嚯！！！—

    黑铜所铸成的火炬中，迸发出沉闷的爆声，《深渊圣典》中鼓噪的灵性顿时涌入炬中，令其燃起猩红、漆黑与深紫混色的幽邃之火。

    这火焰能够照亮更大的范围，同时，散发出强大的气息，威慑其所照亮的范围之外、让隐藏于黑暗与混沌中的渊兽、恶魔们不敢靠近。

    这就是一片庇护区域的核心。而在罗修进行著这些时，他的圣渊使徒们也已悉数到此，他们沉默著、侍立在黑暗中，等待著他们「尊主」的指示。

    直至那炬中之火完全燃烧，罗修才看向了他的使徒们，再看向了茵蒂斯。

    「就在这里。」

    他向茵蒂斯，给予了新的命令一」就在这里建立营地。由你来调度，让使徒们自由探索。」

    「我的目的，是在此建立圣渊」的前哨。在大封印真正破碎、真正失效之前，我要你们探明周围至少一千里，然后，完全掌控这一层探明范围之内、冥河」的支流所流经的全部区域。」

    「谨遵您的意志，尊主。」

    茵蒂斯俯首，向罗修恭敬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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