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容阳公主厉声打断她，这正是她最担心的地方。“林氏，我记得你娘家林府，和城外白云观的那位‘清虚道长’有点交情，据说那位道长对奇门遁甲、医卜星相都有涉猎，尤其是对一些……偏门异术，挺有研究？”

林氏一愣，随即明白了容阳公主的意思，连忙点头：“是，清虚道长与我父亲是旧识，确实有些本事。公主的意思是……”

“你去请那位道长来府中一趟，就说……我想为烬儿祈福，请他来看看府中风水，具体，到府上再说。”

林氏立刻领会：“是，妾身明白了，这就去办！”她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却又犹豫着折返回来，脸上带着讨好和忐忑，“公主……那个……妾身去请人没问题，只是……万一、万一被苏即墨察觉了，或者……清虚道长看出什么，惹恼了她……她、她连自己亲三叔的手臂都敢砍……妾身有点怕……”

容阳公主看着她那没出息的样子，无奈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有本宫在，还能让她吃了你不成？你是谢府的二夫人，是长辈，拿出点气度来，别整天畏畏缩缩的。”

林氏得了保证，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是是是，公主教训的是，是妾身失态了。妾身这就去办。”

看着林氏匆匆离去的背影，容阳公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个苏即墨……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苏府，西角小院。

浓郁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苏老太太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隐隐渗出血迹，她睁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脚步声轻响，方婵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母亲，该喝药了。”

苏老太太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珠盯住她，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你……来了。三房……怎么样了？城阳……如意……还有我的敏敏……”

方婵沉默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

“噗——！”苏老太太猛地喷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被褥，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贱人！苏即墨那个贱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母亲慎言！”方婵放下药碗，拿起帕子给她擦拭，语气却冷了几分，“三房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苏老太太猛地抓住方婵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那你们二房呢？你们为什么没事？！你们在哪里？为什么不拦着？！当年……当年那件事，你们也有份！要不是……”

“母亲！”方婵猛地抽回手，眼神变得锐利，她端起药碗，用勺子搅了搅，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药凉了，该喝了。”

她舀起一勺药，递到苏老太太嘴边，同时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为了您能安享晚年，为了苏家还能维持体面，过去的事，最好烂在肚子里。三房已经没了，有些账，可以一笔勾销。您若还想看见城理和我，就……安分些。”

苏老太太瞳孔骤缩，死死瞪着方婵。

方婵依旧举着勺子，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良久，苏老太太眼中的疯狂和怨恨，慢慢被一种深切的疲惫和恐惧取代。她张开嘴，机械地吞下了那勺苦涩的药汁。

方婵喂完药，替她掖好被角，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轻声说：“母亲好好休息，城理会打理好苏家。”

房门关上。

屋内，只剩下苏老太太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喘息。

谢府，东院书房。

“爷，事情就是这样。”十三低声禀报完松鹤堂的对话，忍不住好奇，又带点担忧，“真的只有少夫人的血……才行吗？会不会是……”

“试过。”谢无烬打断他，声音低沉，“鸡血、狗血、甚至……别人的血。”他顿了顿，回想起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语气更冷，“只有她的，不一样。”

不仅是能平息阴煞，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吸引，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和依赖。

靠近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草清香，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他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焦渴会在四肢百骸蔓延，叫嚣着想要更近一点，想要舔舐，想要……占有。

“去松鹤堂。”他转身往外走。

“爷，少夫人已经回东院歇下了。”十三忙道。

谢无烬脚步一顿，方向改为东院内院。

庭院里，阳光正好。

几株晚开的桂花散发着甜香。

苏即墨蜷在一张铺了软垫的藤编摇椅里，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披风，已经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眉眼舒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脸颊因为熟睡泛着淡淡的粉，和在苏家花厅那个冷静决绝、在松鹤堂面对质询时淡漠疏离的她，判若两人。

谢无烬放轻脚步，走到摇椅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一只手搭在腹部，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身侧，手腕上那道极淡的旧疤，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却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他的目光。

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

一种熟悉的、混合着渴望与克制的躁动，从心底升起。他想碰碰她，想握住那只手，想用指尖描摹那道疤痕的轮廓，甚至……想低下头，用舌尖去感受那肌肤下的温热血脉。

他缓缓蹲下身，指尖微微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缓缓靠近。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手腕肌肤的前一瞬——

苏即墨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她眨了眨眼，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干什么？”

谢无烬的动作僵在半空。

四目相对。

谢无烬心底那股躁动非但没平息，反而更加汹涌。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血液奔流的速度，心脏擂鼓般的跳动，以及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的渴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手，转而若无其事地替她拉了拉滑落些许的披风，指尖不经意般擦过她的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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