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余烬与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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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彻底驱散坠星崖的血腥与魔气。
隐脉弟子正在清理战场,收缴战利品,救治伤员,将俘虏(主要是林岳残党及未战死的黑煞卫)封禁修为,押解回主峰。
此战,隐脉精锐折损七人,重伤十余。执法堂叛逆及幽冥殿黑煞卫伏诛三十余人,被擒二十余。代价惨烈,但结果堪称辉煌——勾结魔道的毒瘤被一举铲除,魔神分身被诛,崂山最大的内患暂时消除。
云清子以灵力祛除肩头魔气,面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他走到被金色锁链捆缚、瘫倒在地的林岳面前。
林岳修为被天碑之力生生打落至筑基初期,此刻气息萎靡,形容枯槁,眼中却仍残留着不甘与疯狂。
“成王败寇……云清子,你赢了。”林岳声音嘶哑,“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幽冥殿……不会放过崂山!蚀魂尊者的本体,早已注意到这里!你们都得死!哈哈哈……”
云清子面无表情:“你的疯狂,源于对力量的贪婪和对宗门责任的背弃。至于幽冥殿,和他们的魔神,自有守碑一脉应对。而你,将面对宗门戒律的审判。”
他不再多言,挥手让人将林岳押走。
王七走到师尊身边。他身上的伤势在激战后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体内“混元一气”自行流转,修复着细微损伤。
“感觉如何?”云清子问。
“像是……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王七握了握拳,感受着筋骨间涌动的力量,“天碑之力,浩瀚无穷。”
“你只是引动了一丝共鸣。”云清子肃然道,“真正的天碑,沉重远超你想象。守碑人的责任,更重逾山岳。”
王七点头:“弟子明白。”
“随我来。”云清子带着王七,化作剑光飞向主峰方向。
崂山主殿,凌霄殿。
平日极少开启的宗门大殿,此刻气氛肃穆。留守的各位长老、各峰峰主齐聚,面色凝重。中央地面,跪着被禁制锁住的林岳及数名核心同党。
当云清子带着王七步入大殿时,所有目光瞬间聚焦。
惊讶、审视、好奇、敬畏……种种情绪交织。
王七坦然承受这些目光,跟在云清子身后,站定。
“掌门到——!”
声音落下,身着陈旧道袍、气息深不可测的凌霄子,自后殿缓步走出。他并未释放威压,但那股历经岁月沉淀、执掌一宗的气度,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
凌霄子坐上主位,目光扫过林岳,再看向云清子和王七。
“坠星崖之事,本座已知晓。”凌霄子开口,声音平和却传遍每个角落,“执法长老林岳,勾结幽冥魔道,意图献祭同门,引魔神分身入界,罪证确凿,无可辩驳。依宗门铁律,当废去修为,神魂打入‘镇魂塔’,受地火焚魂之苦三百年,再形神俱灭。”
林岳浑身一颤,面如死灰,却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其子林枫,同谋作恶,已伏诛。其余从犯,按律严惩,绝不姑息。”凌霄子语气转冷,“执法堂暂由铁剑峰李长老代掌,彻查余党,整肃门风!”
一位面容刚毅、背负阔剑的长老出列:“谨遵掌门法旨!”
处理完叛逆,凌霄子目光落在王七身上,语气稍缓:“外门弟子王七,于此次劫难中,识破奸谋,勇为诱饵,关键时刻引动天碑之力,助诛魔头,立下大功。本座与守碑长老云清子议定,即日起,收王七为掌门记名弟子,兼领守碑人候补之位。赐洞府一座,筑基丹十瓶,灵石三千,宗门贡献一万。可自由出入藏经阁前三层。”
殿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吸气声。掌门记名弟子!守碑人候补!如此厚赏,可见看重!
王七上前,躬身行礼:“弟子王七,谢掌门、师尊厚赐!必不负所托!”
“嗯。”凌霄子颔首,“你修为尚浅,但根基已成。当勤修不辍,早日筑基。守碑人之责,待你筑基之后,云清子会正式传你。”
“弟子遵命。”
凌霄子又交代了一些宗门善后事宜,便宣布散会。
众长老陆续退去,殿中只剩凌霄子、云清子和王七。
“王七。”凌霄子看着他,“此间事了,但幽冥殿之患未除。蚀魂分身被灭,其本体必有感应。你身怀天碑之钥,已成幽冥殿眼中必得之物。崂山内部虽暂安,但外部风雨将至。”
王七心中一凛:“掌门的意思是……”
“你需要离开崂山一段时间。”凌霄子直言,“一来避其锋芒,二来,天碑碎片散落天下,你需去寻回。钥匙完整,方能真正稳固封印,应对未来大劫。”
“离开?”王七看向云清子。
云清子点头:“这也是我的意思。雏鹰总要离巢,才能翱翔九天。你留在山中,反而可能成为靶子,引来更强敌人。出去闯荡,寻找碎片,磨砺自身,才是正道。”
“弟子……该去哪里?”
云清子取出一枚玉简和一张古朴兽皮地图:“玉简中记载了我所知的三处可能存在碎片线索之地:大陆西陲的‘荒古魔渊’,北境雪原的‘葬神冰谷’,以及东域海外的‘归墟海眼’。皆是凶险绝地,有机缘,更有大恐怖。地图标注了大致方位和部分已知危险。”
凌霄子补充道:“你以游历历练之名下山,我会对外宣称你闭关巩固修为。暗中,隐脉会给予你有限支援和信息传递。记住,在外一切靠你自己,生死自负。”
王七深吸一口气,接过玉简和地图,感到沉甸甸的分量。
这既是重任,也是机遇。
“弟子何时出发?”
“三日后。”云清子道,“这三日,我会将《乾坤镇狱诀》筑基前篇和守碑一脉的几门秘术传你。再为你准备一些保命之物。”
“是!”
三日后,清晨。
崂山后山,隐秘山谷。
王七已收拾妥当。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劲装,背负一柄云清子赠予的、掺入少量“星辰砂”的下品灵器长剑“斩铁”。腰间挂着储物袋,里面装着丹药、灵石、符箓、地图,以及那枚始终温热的玉佩。
云清子站在他面前,最后叮嘱:“《乾坤镇狱诀》重意不重形,以镇压守护为本心,与你《混元道体》可相辅相成。遇事多思,但该决断时亦不可犹豫。性命最重,碎片可慢慢寻。”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云清子拍了拍他肩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去吧。路在脚下,道在心中。”
王七后退三步,深深一拜。
起身,不再看山谷,转身大步离去。
他没有走山门,而是通过一条云清子告知的密道,悄然离开崂山范围。
当他站在山外官道上,回望那云雾缭绕的仙家山脉时,心中涌起复杂情绪。这里有他踏入仙道的起点,有生死搏杀的记忆,有信任的师长,也有仇恨的终结。
但前方,是更广阔、更未知的天地。
握紧怀中玉佩,王七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第一站,西陲荒古魔渊。”
他辨认方向,迈开步伐,身影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风起于青萍之末。
王七的离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将渐渐扩散至整个天下。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崂山不到半日。
崂山万里之外,某处终年笼罩在阴云与死气中的巨大峡谷深处,一座完全由白骨与黑石垒砌的巍峨宫殿内。
王座之上,一团不断翻涌、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庞大黑影,缓缓睁开了三只燃烧着幽冥之火的竖瞳。
“蚀魂……死了。”
沙哑、重叠、充满无尽恶意与愤怒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分身的最后感应……钥匙的气息……在东方,崂山方向。”
下方,匍匐着数十道气息强大的黑影,闻言俱是一颤。
“传令……”王座上的黑影,幽冥殿真正的主宰之一,蚀魂尊者本体——万面魔尊缓缓下令,“启动‘人间’所有暗子,追查钥匙载体下落。通知‘血煞’、‘阴骨’两位尊者,计划……提前了。”
“天碑……必须毁掉。这片天地,该换主人了。”
“是——!”殿中响起一片森然应和。
几乎同时。
大陆各处,一些看似普通的修士、商人、甚至官员,眼中悄然闪过一缕诡异的黑芒,随即恢复如常。
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悄然撒向人间。
而网的中心,正是那个刚刚离开崂山、怀揣着古老钥匙与使命的灰衣少年。
王七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迎着初升的朝阳,走向自己命运的下一个路口。
路还很长。
但少年的脚步,坚定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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