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王墨山后，檀玉熙的血槽彻底空了，再不去休息，恐怕王将军的衣冠冢里会多躺一个自己。

她前脚一走，躲在角落里看好戏的另外三个崽儿立马跑出，将王墨山团团围住。

“娘居然没罚你。”王墨川失望地挠了挠圆肚皮。

啪——

话音一落，当场就吃了王墨山一个爆栗子。

王香凝幸灾乐祸地掩口葫芦。

王宝珠没有表情，通常在私底下，她才是最老成的那一个，不过在哥哥姐姐眼里，她这是羸弱迟钝的表现。

王墨山双手背背，摆出老气横秋的表情，“来我房中，有要事与你们商议。”

王香凝兴趣缺缺，打了个呵欠，小玉手拢着发髻，“娘去歇息了，我也要去，方才跑东厨端鸭血，可把我累坏了。”

“原来是鸭血，你个谎话精，我要告诉娘！”王墨川一跺脚一指她，脸上的肥肉随之一抖。

王香凝不以为意，翻了个白眼儿，“你个小蠢猪，我们府里哪儿来黑狗？”

“可以买一条备着。”沉默良久的王宝珠幽幽开口。

“闭嘴！”见弟弟妹妹们越扯越远，王墨山终于怒了。

他上前一步，揪住王墨川的耳朵，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哎哟哟……”王墨川一路猪叫。

王香凝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扭着小腰跟了上去。

王宝珠摇摇晃晃地走在最后。

进屋后，她还不忘乖巧地关上房门。

王墨山对此很满意，松开王墨川的耳朵，又是双手一背，八字步一摆，用小大人似的口吻发话：“我现在说的话，你们都听好。”

咘——

一声屁响炸开，王香凝和王宝珠连忙捂着鼻子远离王墨川。

王墨川憨笑着挠了挠肥屁屁，“不是很臭啊！”

“王墨川！”

王墨山绷不住了，鼓了鼓腮帮子，跳起来就追着弟弟一顿胖揍。

“你个死胖子，我说话你放屁…看我不揍死你！”

“大哥，我错了…我下次不放了……”

王墨川抱头鼠窜，最后直接钻进了床下，但肥屁股却卡在了外面。

王香凝拍手大喊：“扒他裤子揍他屁股！”

王宝珠走到窗边，从小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盒，里面蜷曲着一条筷子大小的白蛇，她打开盖子，笑眯眯欣赏白蛇吐信子。

一炷香过后，王墨山打累了，又恢复了少年老成的模样，站在床边整衣敛容。

王墨川趁机从床底爬出，吸溜着鼻涕，提好裤子，还揉了揉被打疼的屁股，飞快地瞪了兄长一眼，敢怒不敢言。

王墨山没再理会他，用比刚刚更严肃的口吻对弟弟妹妹说道：“我们要帮娘办好爹的葬礼，否则那几个老不死的又会说娘没用，要抢走我们。”

听到这话，王宝珠腾地转身看向他，奶声奶气地呜咽道：“我要娘…我不要当没娘的孩子……”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娘？”王香凝也认真起来。

娘都还没帮她变美，她可不能离开娘。

王墨川又吸溜了一下鼻涕，蹙着眉等待兄长的下文。

王墨山看着弟弟妹妹，脸上的稚气逐渐消散，“爹是衣冠冢，棺材空空，不如装个人进去给他作伴。”

“装谁？”另外三人异口同声。

……

两日后，王将军的葬礼盛大举行，王府上下忙作一团。

檀玉熙看着已布置好的灵堂，再转向那四个披麻戴孝的崽儿，揉着右眼喃喃自语：“怎么右眼皮跳得这么快？不应该啊！”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这两日，孩子们一直很乖，又是帮她端参茶，又是帮她捶腿，老四还给她讲睡前故事，虽然不是水井里爬出长发女鬼就是房梁挂着吊死鬼…至少，没作妖了。

“一定是反的，右眼跳财。”她自我安慰，“说不定皇上又会赏赐一些金银珠宝。”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那三个叔伯来了，檀玉熙旋即打起精神。

“堂堂大将军，葬礼竟办得如此……”

王耀宗人还没走进灵堂，挑刺儿的话先传来，可才说了一半，就被眼前的隆重其事怔得哑口无言。

檀玉熙哂然一笑，随即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锐之葬礼的规格是按照礼部陆大人的要求来置办的，堂伯可是觉得哪里欠妥？不妨指出来，我才好回禀陆大人。”

王耀宗当即语塞，忿忿地剜了她一眼，便带领另外二人，来到王将军的牌位前鞠躬默哀。

看似虔诚，但不知此刻心里又生出了什么坏水儿。

“娘，我肚子疼，想拉粑粑。”

正当檀玉熙盯着三人一脸警惕之际，王宝珠忽然拉住她的手，眼巴巴地瞅着她。

悼念的宾客已陆续前来，檀玉熙走不开，想唤一名丫鬟过来，却被王宝珠抱住了腿。

“娘，宝珠肚肚疼。”

瞅着王宝珠泫然欲泣的小模样，檀玉熙心下一软，弯腰抱起她，朝厕室走去。

王宝珠搂住她的脖子，冲哥哥姐姐们微微扬唇，眼底闪烁着与其奶气面庞不符的阴险之色。

王墨山回以颔首，而后一抬脚一转身，走到了眼珠子正对着那堆价值连城的陪葬品滴溜儿转的张蔚廷身后，小声耳语了一番。

张蔚廷的双眼精光频闪，瞳孔越来越大……

“老四，你在拉肚子吗？”

檀玉熙已在厕门外等了快半个时辰，不免抓耳挠腮，既担心王宝珠那小身体出问题，又担心自己不在灵堂那三个叔伯会伺机挑事。

“宝珠，娘推门了啊！”

按捺不住火急火燎的心情，檀玉熙干脆打开了厕门。

“娘，我拉完了。”

王宝珠已走到门前，不见拉虚脱的萎靡之态，檀玉熙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娘帮你擦屁屁。”

“不用娘帮，宝珠已经擦干净了，宝珠不像三哥，连屁屁都擦不来。”她小脸儿坦然，在檀玉熙看来，她有时比王墨山更加小大人。

“老四最乖。”

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檀玉熙帮她净完手，就抱起她返回灵堂，还不忘关切问道：“怎会如厕这么久？是拉稀了，还是拉不出来？”

王宝珠糯糯道：“都不是，宝珠只想单独跟娘多待一会儿。”

檀玉熙心头一暖，将她抱得更紧，“等你爹的葬礼办完，娘就帮你调养身体。”

“娘，你真好！”王宝珠将小脑袋往她颈肩上蹭了蹭，像是撒娇的小猫。

母女二人刚回到灵堂，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太子驾到！”

檀玉熙一惊，急忙放下王宝珠，正要迎出去，忽听“啊”的一声惨叫，所有人都齐齐回头，望向了安置棺椁的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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