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十万、陋室与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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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零点二十一分,旧城区筒子楼。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豆大的雨点砸在筒子楼斑驳的外墙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混着楼道里传来的劣质水管漏水的“滴答”声,织成一曲沉闷又压抑的夜曲。林渊扶着墙,一步一步往上爬,六楼的高度,此刻却像翻越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坏了,漆黑一片,只有从窗户缝隙里透进来的零星月光,勉强勾勒出楼梯的轮廓。他的鞋子里灌满了水,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的声响,冰冷的水顺着脚踝往上漫,冻得他骨头缝都在疼。
终于爬到六楼,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淌。缓了半分钟,他才摸索着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锁芯早就生了锈,转动时发出“咔哒咔哒”的干涩声响,像是在抗议这深夜的打扰。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灰尘、霉味和淡淡消毒水残留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晓晓之前在家养病时留下的味道,此刻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着林渊的神经。
这间不到二十平的单间,是他花八百块月租租来的,已经住了两年。这里是东州市最破旧的区域,周围全是低矮破败的老房子,晚上连路灯都少得可怜。房间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老旧的电热毯,冬天全靠它取暖。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床头堆着两床洗得发白的被子;一张掉漆的实木桌,桌面上摆着一个缺了角的搪瓷碗和几本翻旧了的课本,那是晓晓还能上学时用的;墙角立着一个简易衣柜,里面挂着他和晓晓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而房间最里面的墙角,堆着三个半人高的纸箱,里面装着他们从原来的家里带出来的寥寥几件东西,那是父母在世时,这个家仅存的念想。
林渊反手带上门,把外面的风雨和寒意都隔绝在门外。他脱下湿透的外套,随手扔在椅子上,外套落地时,溅起一小片水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明黄色的制服紧贴着后背,勾勒出单薄的脊背,裤子更是湿得能拧出水来。他走到桌前,拿起桌上那个缺角的搪瓷碗,倒了一碗凉白开,仰头一饮而尽。冰冷的水滑过喉咙,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光在漆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他拿起手机,是房东发来的消息:【小林,下个月房租该交了,你都拖三天了。】字体是刺眼的红色,像一道催命符。林渊的眉头紧紧皱起,还没来得及回复,第二条消息又弹了出来,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最晚明天,再不交我就换锁了,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
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房租,八百块,曾经他需要跑四天外卖才能凑够的钱,此刻在三十万的巨款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又那么沉重。连安身之所都要保不住了,他拿什么去救晓晓?难道要让晓晓刚从医院出来,就无家可归吗?一股无力感瞬间席卷了他,他把手机扔在桌上,身体重重地靠在墙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扯着。
黑暗中,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每一下都带着绝望的钝痛。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三年前的日子。那时候,他们还有一个完整的家,父亲在工地干活,母亲在小区门口开了个小卖部,虽然不富裕,但日子过得安稳又幸福。晓晓那时候还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喜欢扎着两个羊角辫,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地叫,会把学校里的趣事讲给他听,会把舍不得吃的糖果塞给他。
可这一切,都在三年前的那个下午戛然而止。父亲在工地干活时,脚手架突然坍塌,他被埋在了下面,等被救出来时,已经没了呼吸。父亲的突然离世,给了母亲沉重的打击,她整日以泪洗面,身体越来越差,不到半年就积郁成疾,也离开了他们。那时候,林渊刚满十七岁,晓晓才十三岁,两个半大的孩子,一夜之间成了孤儿。为了给母亲治病,他们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不得不卖掉原来的房子,搬到了这间破旧的筒子楼里。
林渊辍学了,扛起了养家的重担。他去工地上搬过砖,去餐馆洗过碗,去工地上当过小工,直到去年,他考了电动车驾照,开始送外卖。送外卖虽然辛苦,风里来雨里去,还要受客户的气、被平台罚款,但至少收入稳定一些,能勉强支撑他和晓晓的生活,还能给晓晓买药。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再拼命一点,就能慢慢还清债务,就能让晓晓好好治病,说不定再过几年,晓晓就能好起来,重新回到学校,像其他孩子一样过正常的生活。
可现实,却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晓晓的病情突然恶化,三十万的手术费,像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肩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过了很久,林渊才慢慢平复下来。他站直身体,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这个铁盒子是母亲留下的,是母亲的陪嫁,上面还刻着简单的花纹,只是现在,花纹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了。这是他最后的底气,也是他心里最后的念想。
他轻轻打开铁盒子,里面的东西不多,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一个银色的项链坠子,还有一张泛黄的当票。项链坠子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是一个小小的月亮形状,上面刻着一个“安”字,是母亲希望他们兄妹俩能平平安安。三年前,母亲走之前,把这个坠子塞进他手里,气若游丝地说:“以后……遇到难处,就把它卖了,好好照顾晓晓。”那时候,他抱着母亲,哭着说自己不会卖,他会好好守着这个坠子,守着母亲的念想,也会好好照顾晓晓。
可现在,这个念想,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渊拿起那张当票,指尖微微颤抖。当票是东街“老陈典当行”的,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他凑到眼前,才能看清上面的内容:典当物品,男士手表一块(父亲遗物),典当金额五千块,赎回期限六个月。到期日是——明天。
那是父亲留下的唯一一块手表,是父亲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戴了十几年,表盘都已经磨花了。去年冬天,晓晓病情加重,需要住院,他实在凑不出住院费,才咬牙把这块手表当了出去。他原本想着,等自己攒够了钱,就把手表赎回来,可没想到,这才过了半年,他不仅没攒够赎表的钱,还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五千块……”林渊喃喃自语,声音沙哑。他把铁盒里的纸币一张张拿出来,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展开。有一张五百块的,两张一百块的,还有几张五十块、二十块的,甚至还有一些一块、五块的零钱。他一张一张地数着,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生怕数错了。“五百加两百,加一百五,加八十……”他一边数,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最后得出一个数字:八百二十七块。
他又拿起手机,打开外卖平台的账单,查看今天的收入。今天他从中午十点开始接单,一直跑到晚上十一点多,总共跑了四十六单,原本应得的配送费是两百三十块,可因为那一单超时,被扣除了配送费,还额外罚款五十块,最后净剩一百二十块。
“五千加八百二十七,再加一百二十……”林渊再次计算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总共六千七百四十七块。”
这个数字,像一盆冷水,浇得他浑身发冷。他想起了王医生的话,黑市上一支走私的基因稳定剂要五万块,能管半个月。六千七百四十七块,距离五万块,还差四万三千二百五十三块。而那三十万的手术费,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他还差二十九万三千二百五十三块。
他把钱重新塞回铁盒里,“啪”地一声合上盖子,盖子合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打破了短暂的平静。他把铁盒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锈迹斑斑的铁盒硌得他手心生疼,可他却像没感觉到似的。
他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雨水的湿气,吹得他脸颊生疼。窗外的雨还在下,雨水顺着窗玻璃往下淌,像一道道无声的泪痕。他低头看向楼下,狭窄的街道上积满了水,偶尔有一辆汽车驶过,溅起巨大的水花,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远处,商业区的摩天大楼灯火辉煌,璀璨的光芒穿透雨幕,像一座座矗立在黑暗里的金色墓碑,冰冷而遥远。
他知道,在那些灯火辉煌的大楼里,住着的都是这座城市里的有钱人。他们一顿饭可能就要花掉几千块,一瓶酒可能就要上万块,那些钱,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可对他来说,那些钱,却是能救晓晓命的希望。他想起了白天送外卖时遇到的一个客户,那个客户住在高档小区里,家里装修得富丽堂皇,仅仅是一个客厅,就比他住的这间单间还要大。客户因为他晚到了两分钟,就对着他破口大骂,还投诉了他。那时候,他只能低着头,不停地道歉,因为他知道,一旦被投诉,他又要被罚款。
而现在,他连被罚款的资格都顾不上了。他只想要钱,想要能救晓晓命的钱。
“林渊,二十岁,外卖员,口袋里只有六千七百四十七块。”他对着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自嘲,“妹妹的生命,还有七十一小时。”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显示时间:凌晨零点四十七分。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却又带着一丝不甘。七十一小时十三分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倒计时,都在吞噬着晓晓的生命。
他握紧了手里的项链坠子,把它从脖子上解了下来。银色的坠子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上面的“安”字依旧清晰。他把坠子放在手心,轻轻摩挲着,仿佛能感受到母亲的温度。“妈,对不起,我可能要辜负你的期望了。”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哽咽,“我必须救晓晓,我不能让她有事。如果卖掉它能救晓晓,我愿意。”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窗外的雨声,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楼道里水管漏水的滴答声,还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膜里交织成一团嘈杂的轰鸣,让他头晕目眩。
再睁开眼时,那双被雨水和疲惫浸透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烧了起来。那是绝望过后的坚定,是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绝,像濒临熄灭的火星突然遇上了汽油,瞬间燎原。他想起了晓晓蜷缩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了晓晓叫他“哥哥”时微弱的声音,想起了父母临终前的嘱托。
“一定还有办法。”他对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说,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像刀刃刮过骨头。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骤然撕裂夜空,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他的半边脸。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在下巴尖汇成水珠,一滴滴地坠落。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遮住了一部分眼睛,可露出来的那部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铁,锋利、决绝,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来,从天空中砸下来,吞没了这间陋室里所有的声音。窗户玻璃被雷声震得嗡嗡作响,桌上的搪瓷碗也跟着轻轻晃动。
但有些声音,再大的雷声也吞不掉。
比如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擂动的声音,每一下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每一下都在诉说着绝不放弃的信念。
比如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咆哮的声音,像即将出征的战马,嘶吼着渴望生机,嘶吼着想要冲破所有的阻碍。
比如一个少年在绝境里,咬着牙,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那句话,带着血腥味的倔强,带着拼尽全力的执着:
“我绝不会……让晓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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