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坚持与动摇
绝望的冰壁并未能彻底冻结亦落的决心。那枚木簪,以及它所代表的、母亲眼中被尘封的光彩,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
在经历了一夜彻底的疲乏与自我怀疑之后,她再次于深夜点燃了那盏小油灯。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成了单调而艰苦的重复。她如同一个固执的匠人,对着一块顽石,进行着看似毫无希望的雕琢。
她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莽撞地、用尽蛮力去冲击。她开始尝试调整。
她回忆起溪流如何绕过岩石,春风如何拂过柳梢,雨水如何渗入泥土。
她模仿着那种柔和与耐心。深呼吸,让气息变得绵长而均匀,想象自己就是一道潺潺的溪流。
那丝微弱的暖流便是溪水,她要让它自然地、缓慢地流淌向掌心,而非被“推动”。
过程依旧艰涩。引导能量如同在致密的沙土中掘进,每一步都阻力重重。
但当她将这丝更为“驯顺”些的暖流,再次触碰到那片灰败时,那瞬间的“冰冷”抵触感,似乎……减弱了一丝?
不再像最初那样,如同烧红铁板般的剧烈排斥,而更像是在触摸一块在阴凉处放置许久的顽石。
依旧冰冷,却不再带着那种刺骨的、主动反击的敌意。
在“灵瞳”的视野中,那片死寂的灰气,颜色依旧,稀薄依旧,但若极其专注地去感应,会发现它最外围的边缘,似乎不再那么紧绷得令人窒息。
变化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同在无边的黑暗里投入一颗微光,光芒瞬间便被吞噬,但投光者却固执地坚信,那黑暗的浓度,似乎淡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这微乎其微的、甚至可能只是自我安慰的“进展”,代价是巨大的。
白日的亦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连续数日精神的高度集中与巨大消耗,让她显得恍惚惚。
帮母亲收拾碗筷时,会拿着一个空碗愣神许久;做着针线时,针尖会无意识地停滞在半空。
眼底下的乌青愈发明显,脸色也透出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
“落儿,”母亲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额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是不是夜里没睡好?还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母亲温柔的触碰和话语,像一根针,刺破了亦落强装镇定的外壳。
一股混合着愧疚、心疼和委屈的情绪猛地涌上鼻腔,酸涩难当。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将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但她不能。
她只能慌忙垂下眼睑,避开母亲探寻的目光,声音干涩地回答:
“没……没有,娘,我就是……就是前几日可能看了会儿闲书,睡得晚了些,不碍事的。”
母亲的担忧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此刻的狼狈。回到自己的房间,疲惫如同潮水将她淹没。
她瘫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放弃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诱人地浮现在脑海。
这一切,会不会真的只是我的臆想?所谓的暖流,所谓的灰气微弱的变化,是不是仅仅是我过度渴望而产生的自我欺骗?
每个夜晚耗尽心神,换来的不过是白日里让母亲担忧的恍惚,这究竟有什么意义?也许,我根本就是在做一件毫无价值的、愚蠢透顶的事情。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疯狂地蔓延开来,几乎要将她此前所有的坚持都腐蚀殆尽。
又是一个深夜。她几乎是带着一种麻木的、例行公事般的心情,坐到了油灯前。
手帕中的木簪静静地躺着,像一个永恒的谜题。
她没有立刻开始尝试引导能量,只是用双手轻轻地握着它,指尖感受着那熟悉的微凉。
她太累了,累到不再有力气去刻意集中精神,去艰难地引导那丝不听话的暖流。她只是握着它,放任自己的思绪飘散。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母亲在灯下为她缝制冬衣时专注的侧脸。
浮现出母亲将家里仅有的鸡蛋悄悄放进她碗里时那故作不经意的神情。
浮现出母亲病中仍强打精神、不愿让她过多担忧的、勉强的微笑……
那些日常的、细碎的、充满了辛劳与付出的画面,一帧帧掠过心头。随之涌起的,是她对母亲深沉的心疼,以及那份笨拙的、不知如何表达的愛。
她没有试图去“做”什么,只是单纯地沉浸在这份情感里,握着木簪,仿佛通过这冰冷的物件,无声地传递着自己无法言说的心情。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感受从掌心传来。
那丝一直需要她耗费巨大力气才能引导的、微弱而涩滞的暖流,此刻,竟在她没有刻意驱动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温顺地从丹田生出,流过手臂,汇向掌心。
它不再像之前那样如同被驱赶的顽石,而更像是一道有了自己意志的、和缓的溪流,主动地、带着某种温柔的韵律,流淌向与她掌心紧密接触的木簪。
亦落猛地睁开了眼睛,心头如同被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所有的迷雾。
她明白了。
驱动这神秘力量的,从来不是任何技巧或方法,而是心意。
是那份想要守护、想要慰藉、想要让所爱之人重现笑颜的、最纯粹的情感。
技巧筑起的堤坝只会让能量僵滞,而心意的河流,才能让它真正流淌。
这一刻,坚持与动摇的天平,被注入了全新的、沉甸甸的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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