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无波，像一块被岁月磨暗的铜镜。

镜面之下，沉睡着一粒火种——不是金色，而是猩红。它跳得极慢，每跳一次，便有一缕殷红雾气从海底升起，雾气凝成细丝，缠成一枚莲苞。

莲苞裂时，无声，却染红整片海水。

赤莲九瓣，瓣上无露，唯有血珠滚落，一触水便化作火焰。火焰不热，反而冷得刺骨，烧得海水发出细微的裂响，像冰层在春夜破碎。

“汝名——曼珠沙华。”

声音自海心涌出，带着铁锈般的涩。莲心火焰倏地拔高，化作少年。少年赤足立于海面，玄发如墨，发梢却浸着未干的血色。他低首，看见自己胸口嵌着半截无色花茎，茎的断口滴落赤红汁液，一触及水，便化作雾。

雾的尽头，隐隐浮出一抹白。

白得极淡，像有人用月光在夜幕上描了一线，又极深，深得仿佛要把整片血海照亮。

少年抬手，指尖去触那抹白。

指尖尚未抵达，海底忽然升起一道锁链，通体漆黑，链节上刻着同样的古篆——

“花叶永错，不得相见。”

锁链一震，少年指尖被弹回，赤莲九瓣瞬时合拢，将他重新裹入花苞。花苞坠入海底，无声沉没。

血海恢复平静，像一块被重新磨亮的铜镜。

可镜底，那粒猩红火种，忽然轻轻跳了一下。

——只一下，便让遥远的忘川，泛起第一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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