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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一闪而过的柔软目光


那移开的、投向窗外灰蓝色天空的目光,平静,疏离,不带一丝波澜,像一道冰冷无形的墙壁,在韩晓与罗梓之间骤然立起,将昨夜那场充满了混乱、脆弱、依赖和笨拙守护的、短暂而奇异的“亲密”,彻底隔绝、封存,也无声地宣告了它的终结。清晨清冷的光线,穿过窗棂,切割在两人之间那片沉默的空气里,仿佛也带着一种凛然的、不容置疑的、属于白昼现实的清醒和寒意。

罗梓僵坐在地毯上,维持着那个仰头、僵直的姿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那道目光移开的瞬间,彻底凝固、冻结。心脏沉入冰渊,四肢百骸一片麻木的冰凉。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体因为长时间蜷缩和僵硬而产生的、尖锐的酸痛和麻木,也感觉不到地毯透过单薄家居服传来的、地面的冰冷。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双刚刚移开、此刻只留给他一个平静而遥远侧影的眼睛上,和那目光中,最后残留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昨夜的一切,他所有的担忧,笨拙的照顾,那份不合时宜的、带着惶恐的“心意”,甚至包括她默许的靠近和依赖……都被这平静的一瞥,轻描淡写地、彻底地,划归为“过去”,划归为一场“意外”,划归为不再需要被提及、被记忆、甚至被“看见”的、无关紧要的插曲。

他像一个误入他人领地、短暂地被允许停留片刻、此刻却被主人用目光平静“请”出的、无关紧要的闯入者。没有斥责,没有感谢,甚至没有一句明确的指令。只是移开目光。用最无声、也最决绝的方式,告诉他:这里,不再需要你了。你可以离开了。昨夜的一切,就留在昨夜。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近乎灭顶的自我厌弃,瞬间将罗梓彻底淹没。他早该知道的。他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她会因为他守了一夜、煮了一碗粥,就对他另眼相看?期待那场病痛和脆弱,能打破他们之间那道冰冷而坚固的阶级与权力壁垒?期待她醒来后,会用一种哪怕只是稍微温和一点、不那么冰冷的眼神看他?

可笑。可悲。他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只有冰冷的契约,赤裸的利益交换,和一场接一场、充满算计与危险的利用。那些在恐惧和绝望中滋生的、扭曲的依赖和复杂情愫,那些在她病中意外流露的、短暂而无力的脆弱,都不过是这场冰冷交易中,最微不足道、也最不合时宜的、危险的杂质。而她,韩晓,永远清醒、永远理智的韩晓,显然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能在意识恢复的第一时间,就用这种最平静、也最无情的方式,将一切拨回“正轨”。

罗梓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了头。不再去看她投向窗外的、平静而遥远的侧影。他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的双手,感觉眼眶深处,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涩和灼热,汹涌而上。他用力地、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再次尝到一丝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才勉强将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混合着巨大委屈、失落和自嘲的呜咽,狠狠地、咽了回去。

他不能哭。他没有资格哭。尤其是在她面前。那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可笑,更加廉价,更加……不配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面前。

他必须离开。立刻,马上。像她无声命令的那样,像一个自知做错了事、被主人无声驱逐的、识趣的宠物,安静地、迅速地,从这里消失。

他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那因为长时间僵坐而麻木、冰冷的四肢,开始动作。他先是用双手,撑住冰冷的地面,试图站起来。但双腿因为血脉不通和极度的僵硬,完全不听使唤,刚一用力,就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和无力感,让他身体猛地一晃,差点重新栽倒在地。他连忙用手肘撑住沙发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发出更大的、可能惊扰到她的声响。

这个狼狈的过程,沙发上的韩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依旧维持着那个望向窗外的姿势,侧脸在越来越明亮的晨光中,平静无波,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身后地毯上那个挣扎起身、狼狈不堪的男人,漠不关心,视而不见。

罗梓的心,因为这彻底的漠视,而再次狠狠抽痛了一下。他不再尝试立刻站起,而是就着撑住沙发的姿势,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活动着麻木刺痛的双腿,等待着血液重新流通,等待着那令人难受的刺麻感渐渐消退。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两分钟。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罗梓那极力压抑的、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清晨的鸟鸣。

终于,腿部的麻木感减轻了一些。罗梓再次尝试,用手撑着沙发边缘,借力,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长时间的蜷缩和僵硬,让他的腰背也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他不得不微微弯着腰,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站直身体。

他站在沙发边,距离韩晓的侧影,不过两步之遥。她能清晰地听到他起身的动静,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带着一夜疲惫和紧张的气息。但她依旧没有回头,没有看他。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正在离去的背景噪音。

罗梓最后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挺直而单薄的、沐浴在晨光中的背影。她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清晰而优美,也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易碎的苍白。那件米白色的羊绒开衫,因为她坐起的姿势,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白皙而优美的脖颈,上面依稀还能看到昨夜他擦拭汗水时留下的、极其轻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痕。

这一切,都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间书房里最后一丝属于她的气息,也吸入肺腑,刻进记忆深处。然后,他转过身,不再犹豫,迈着依旧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的步伐,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很慢,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像生怕惊扰了什么,又像在无声地告别。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那破碎的、冰冷的心上。

手,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然后,轻轻地,拧动,拉开。

“等等。”

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平静,清晰,带着大病初愈后特有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虚弱,却依旧带着那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她的、熟悉的语调。

罗梓的身体,猛地僵住了。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再次泛出青白。心脏,在胸腔里如同脱缰的野马,骤然失去了所有节奏,疯狂地、杂乱无章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他的胸膛。

等等?

她……叫住了他?

为什么?是要说什么?是终于想起要“感谢”一下他这多余的守夜和那碗可笑的粥?还是要重申她的“命令”,让他“彻底消失”?还是……别的什么?

巨大的混乱和一种近乎绝望的、不敢置信的希冀,瞬间攫住了罗梓。他僵在门口,背对着她,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看到的又是那双平静、冰冷、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听到的又是那句将他推得更远的、疏离的话语。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只有他狂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身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似乎是韩晓在沙发上,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那沉默,并不长久,却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罗梓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因为这沉默和等待,而绷紧到了极限,几乎要渗出冷汗。

终于,韩晓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平静的、听不出情绪的语调,但语速似乎比刚才稍微慢了一些,也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难以言喻的滞涩?

“粥,”  她缓缓地说,声音透过寂静的空气传来,清晰得如同冰珠落地,“……谢谢。”

粥。谢谢。

两个字。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主语,没有宾语,没有任何修饰。平静,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礼节性的意味。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不得不完成的、基本的社交礼仪。

可是,就是这两个字,却像一道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罗梓心中那片冰冷的、绝望的荒原。他猛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急切地,望向沙发上的韩晓。

她依旧侧对着他,目光似乎重新落在了窗外那片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刺眼的天光上。她的侧脸,在晨光中,依旧平静,苍白,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句“谢谢”,只是他紧张过度产生的幻听。

但罗梓知道,他听到了。她说了。为那碗粥,说了“谢谢”。

不是为了他守夜,不是为了他擦拭汗水,不是为了他笨拙的搀扶和照顾。仅仅是为了那碗粥。那碗他亲手熬煮的、简陋到可笑的、青菜豆腐白粥。

这声“谢谢”,如此的吝啬,如此的界限分明,如此的……符合她一贯的风格。将他的“付出”和“心意”,严格地限定在一个最微小、最不涉及情感、也最不“越界”的范畴内——仅仅是一碗“食物”。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我接受这碗粥的“物质”馈赠,并为此表达基本的礼节性感谢。但除此之外,昨夜的一切,你的存在,你的照顾,你的那些复杂的情绪……都与你无关,也与我无关。我们之间,依然是清清楚楚的、冰冷的交易和掌控关系。

这本该让罗梓更加失落,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可是,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冰冷而吝啬的“谢谢”的瞬间,在看到她依旧平静疏离的侧影的瞬间,罗梓的心中,那灭顶的绝望和冰冷的失落,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却异常灼热的火星。那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某种更加隐秘、也更加汹涌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暗流。

是因为她终究还是“看见”了他那点微末的付出,哪怕只是“粥”?是因为她即使在那样的平静和疏离下,依旧保留了最后一丝最基本的、属于“人”的礼节和……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极淡的、对那份“笨拙心意”的、极其微弱的认可?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目光,无法从她侧脸上移开。他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脆弱的侧脸线条,盯着她那微微抿着的、依旧有些干涩的嘴唇,盯着她那轻轻颤动的、如同蝶翼般的、长长的睫毛……

然后,就在他的目光,近乎贪婪而惶恐地流连于她侧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细节时,一件完全出乎他意料、也让他心脏几乎瞬间停跳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过于专注、甚至可以说是“放肆”的凝视,或许是窗外的天光过于明亮刺眼让她感到了些许不适,又或许……只是身体本能地、想要稍微调整一下视线角度。

韩晓,缓缓地,转过了头。

她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大病初愈后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和无力。她的目光,从窗外那片刺眼的天光,缓缓地、移了回来,然后,以一种近乎无意识的、尚未完全聚焦的状态,再次,落在了僵立在门口、距离她几步之遥、正用一种混合了震惊、惶恐、不敢置信和某种近乎贪婪的专注死死盯着她的罗梓脸上。

四目,再次相对。

但这一次,与刚才清晨初醒时那充满震动、评估和迅速冷却的对视,截然不同。

晨光,已经大亮。金色的、锐利的光线,毫无阻碍地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书房照耀得一片通透明亮,纤毫毕现。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在光柱中清晰可见,上下飞舞。昨夜残留的、所有朦胧的、模糊的、带着病气和依赖的、温暖的、不真实的氛围,都被这明亮而冰冷的光线,彻底驱散、蒸发。只剩下赤裸裸的、清晰的、属于白昼的、现实的一切。

罗梓能清晰地看到,韩晓脸上每一寸肌肤的纹理,看到她眼底下那浓重得无法用任何妆容完全掩盖的、因长期熬夜和这场大病而留下的、深青色的阴影,看到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那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的绒毛,看到她微微干裂的、失去血色的嘴唇上,那几道细微的、因为发烧脱水而起的皮屑。

也能清晰地看到,她那双眼睛。

在明亮到近乎刺眼的晨光直射下,她的眼睛,不再是昨夜迷蒙的水汽,不再是清晨初醒时的茫然震动,也不再是刚才移开目光时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那是一双因为高烧初退、长时间沉睡、以及此刻明亮光线的刺激,而显得格外清澈、甚至有些……过分清澈的眼睛。清澈得像两泓刚刚融化的、高山之巅的雪水,剔透,冰凉,却也因为过于清澈,而失去了平日那种深不可测的、带着重重算计和防御的幽深,反而显出一种近乎赤裸的、不设防的、带着一丝疲惫脆弱的真实感。

她的目光,落在罗梓脸上。最初,依旧是平静的,带着审视的。仿佛在确认他这个“闯入者”为何还停留在此,为何用这样“放肆”的目光看着她。

但就在那平静的、审视的目光,与罗梓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充满了震惊、惶恐、不敢置信、以及某种更加深沉复杂、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混合着心疼、愧疚、失落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凉的、名为“被看见”的悸动的目光,相接、碰撞的刹那——

罗梓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他看到了。

在那双过分清澈、也因为过分清澈而无法完全掩饰所有情绪的眼睛最深处,在那片平静审视的冰层之下,极其短暂地、如同幻觉般、一闪而过的——

一丝柔软。

不是感激,不是温情,不是依赖,甚至不是认可。

就是一种……极其纯粹的、近乎本能的、因为看到了他眼中那汹涌澎湃的、复杂到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强烈情绪,而产生的、极其短暂的、类似于“被触动”或“无措”的……柔软。

那柔软,如此微弱,如此短暂,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最微小的石子激起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刚一出现,就迅速被那冰层的惯性和她强大的理智所吞噬、抚平、覆盖。

但它确实存在过。在那双清澈到几乎能倒映出罗梓此刻所有狼狈和惶恐的眼眸深处,真实地、一闪而逝地,存在过。

或许,是因为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对她的担忧和心疼(即使那心疼中混杂了太多其他情绪)?或许,是因为他此刻那因为守夜和紧张而显得格外憔悴、苍白、甚至带着一丝可怜巴巴的、像一只被雨淋湿、无家可归的小狗般的模样?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在经历了昨夜那场意外的、界限模糊的“亲密”和依赖之后,在此刻这明亮到无所遁形的晨光下,再次看到他如此清晰地、如此“真实”地站在她面前,眼中写满了与她有关的、如此“复杂”而“鲜活”的情绪时,她那坚不可摧的、名为“理智”和“距离”的冰层,出现了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也无力完全控制的、极其短暂、极其微小的一丝……裂痕?

罗梓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那“一闪而过的柔软目光”与他视线相接的、不到半秒钟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那道微弱的光芒,狠狠地灼烧了一下。带来一阵尖锐的、近乎灭顶的刺痛,和一种更加汹涌的、冰凉的、无法言喻的悸动。

然后,那柔软,消失了。

如同从未出现过。

韩晓的目光,迅速恢复了惯常的、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无波的、带着清晰距离感和审视意味的平静。甚至,比刚才更加平静,更加……冰冷。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不设防的清澈和那转瞬即逝的柔软,只是明亮光线造成的幻觉,或者,是她那精密运转的大脑,在极度疲惫和病后初愈状态下,产生的、一个极其微小、也极其不容许存在的、程序错误。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那蹙眉中,似乎带着一丝对自己刚才那片刻“失态”的、极其轻微的不悦,或者,是对罗梓那依旧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的目光的、下意识的抗拒。

然后,她再次,移开了目光。

这一次,她没有看向窗外,而是微微垂下了眼帘,目光落在了自己交叠放在腿上、盖着羊绒毯的手上。她的侧脸,重新恢复了那种大理石雕塑般的、平静而疏离的弧度。

“你出去吧。”  她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平静,也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结束谈话的意味,“把门关上。”

你出去吧。把门关上。

清晰,直接,不留任何余地。昨夜的一切,那碗粥的“谢谢”,甚至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柔软目光”……都被这句话,彻底地、冰冷地,划上了终止符。一切,回归“正轨”。

罗梓僵在原地,心脏依旧在因为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柔软”而疯狂地、杂乱无章地擂动着,带来一阵阵尖锐的胀痛。但大脑,却在韩晓这冰冷的、终结性的指令下,迅速冷却、清醒。

他明白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那几乎要粘在她身上的、贪婪而惶恐的目光。然后,他微微低下头,对着沙发上那个重新垂下眼帘、不再看他的、挺直而单薄的侧影,用嘶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应道:

“……是。”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拉开那扇一直虚掩着的门,走了出去。

然后,他反手,轻轻地带上了门。

“咔哒。”

一声轻响。并不沉重,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将书房里那片明亮而冰冷的光线、空气中残留的雪松与药味混合的气息、沙发上那个重新披上冰冷外壳、仿佛从未流露过一丝柔软的女人,以及昨夜那场充满了混乱与温暖的意外,和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如同幻觉般的柔软目光”……彻底地、决绝地,隔绝在了那扇厚重的、象征着权力与私密的门后。

走廊里,阳光灿烂,空气清新。

罗梓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地、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乱地跳动着,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冰与火交织的、复杂到极致的疼痛。

那一闪而过的柔软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刃,在他心中那早已千疮百孔、冰冷荒芜的冻土上,划下了一道清晰而灼热的、带着剧毒的、永难磨灭的刻痕。

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和她之间,那道名为“现实”与“界限”的鸿沟,究竟有多么深,多么冷,多么……不可逾越。

天光大亮,新的一天,已然开始。

而他和她的命运,也因为这“一闪而过的柔软目光”,被推向了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危险、也更加令人心悸的、未知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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