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伶仃洋上炮声隆
天刚蒙蒙亮,李老八将妻儿托付给邻村亲戚,换上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走进了特区警察局大门。他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眼神空洞得像两潭死水。
“同志,我……我来投案自首。”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值班警察盯着这个浑身发抖的男人,接过他递上的自首书。只看了几行,警察的脸色骤然变了,立刻拿起电话:“喂?总机,马上转接局长办公室!紧急情况!”
上午八点整,两份报告已经摆在了林澜和苏政委的办公桌上。一份是李老八的自首材料,详细交代了如何被刘老二诱骗、被英军胁迫、最终带路袭击八仙岭隧道的全过程。另一份是赵刚凌晨时分发来的八仙岭战斗详报:四十二名守军牺牲二十八人,军地村民兵百姓伤亡过百,英军丢下一百二十具尸体后撤退。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这是我们建军以来最惨痛的教训。”苏政委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不是败在战场正面,而是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林澜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正在晨雾中苏醒的特区,街道上已经有早起的人们开始一天的忙碌,孩子们背着书包走向学堂。这片安宁,差点因为一个人的贪念而毁于一旦。
“两件事。”她转过身,声音冷静而坚定,“第一,立刻召开紧急治安会议,全面排查防务漏洞。第二,把这件事完整地、不加修饰地公布出去。让每一个人都知道,李老八是怎么一步步走向背叛的,刘老二是怎么被主子砍了头的,八仙岭的烈士们是怎么牺牲的。”
“李老八怎么处理?”有人问。
按照特区战时条例,叛国投敌者当处死刑。但李老八主动投案,交出全部家产用于补偿牺牲者家属,还提供了他掌握的多个英军情报点信息。
“交给法院,按民事犯罪审判。”林澜做出了决定,“杀了他容易,但我们要让更多人看见:贪念如何吞噬一个人,背叛如何反噬自身。让他成为一面活生生的镜子。”
会议结束后,特区上下立刻动了起来。
不到晌午,《特区日报》的号外已经印出来了。头版头条是八仙岭战斗的报道,旁边是李老八的自述和忏悔书。广播站的喇叭在全城响起,播音员沉痛而清晰的声音回荡在大街小巷:“……血的教训告诉我们,最坚固的防线也会被人心的漏洞击穿……”
下午两点,特区正式启动“三反”群众运动:反间谍、反渗透、反叛变。各个街道、工厂、村庄都成立了联防队,警察、民兵、居民混合编组,二十四小时巡逻。
效果立竿见影。到天黑时,已经有十七名潜伏的英军和清廷间谍落网。有的是在传递情报时被警觉的邻居举报,有的是用望远镜偷窥军事基地时被房东发现。人民群众的眼睛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收越紧。
11月16日中午十二点,就在特区内部轰轰烈烈展开“三反”运动时,莲塘村外的山谷里,一支狼狈不堪的队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麦考利上校骑在他那匹阿拉伯纯种马上,看着眼前这个被群山环抱的小盆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已经在马背上颠簸了整整一天半,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上帝啊,总算到了。”他喃喃道。
他身后的队伍已经不成样子。原本三千英军、一千清军的阵容,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已经有三百多人掉队、几十人中暑。剩下的人个个灰头土脸,军装被汗水浸透又晒干,结出白色的盐渍。清军辅助部队更惨,不少人脚上的布鞋已经磨破,露出血肉模糊的脚趾。
“命令部队,原地休整,造饭!”麦考利翻身下马,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参谋官克劳福德中校赶紧扶住他。
“上校,您看那边。”克劳福德指向远处山坡。
透过望远镜,麦考利看到了特区军队的阵地。堑壕、掩体、铁丝网,在山坡上构成了一道道防线。但他只是冷笑了一声。
“一公里开外。”他放下望远镜,“就凭他们的短枪管火枪?能打到三百码就算奇迹了。让小伙子们先吃饱饭,养足精神,下午两点发起进攻。”
命令下达后,山谷里顿时一片混乱。英军士兵们东倒西歪地瘫坐在树荫下,辎重兵开始卸下锅具粮食,炊事兵四处寻找水源。那几个清军军官从怀里掏出烟枪,躲到背风的角落开始吞云吐雾,脸上露出飘飘欲仙的表情。
麦考利把他的指挥部设在莲塘村还算完好的建筑,祠堂里。
“上校,这样是不是太松懈了?”克劳福德有些不安,“我们连基本的防御阵地都没构筑。”
“中校,放轻松。”麦考利摆摆手,“你知道我在印度打过多少仗吗?那些土兵拿着弯刀冲锋,我们的燧发枪一轮齐射就能撂倒一片。现在我们有四千人,对方撑死一千,而且……”他指了指外面疲惫不堪的士兵,“你觉得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能立刻投入战斗吗?”
克劳福德欲言又止。他总觉得不对劲,但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半个小时后,落在后面的炮兵营和辎重营终于赶到了。六门拿破仑青铜炮被马匹拖进山谷,炮车轮子在泥地上碾出深深的车辙。辎重车上满载着火药弹丸、粮食和帐篷。
山谷里更加混乱了。刚熬好的咸鱼汤香味飘散开来,士兵们一拥而上,你争我抢。清军士兵捧着硬邦邦的干粮饼,眼巴巴看着英军手里的黑面包和热汤,不停地咽口水。
麦考利从祠堂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摇头苦笑。但他没有制止:打了半辈子仗,他知道有时候让士兵放松一下,比任何战前动员都管用。
“让他们闹吧。”他对克劳福德说,“等吃饱喝足,士气自然就上来了。”
话音未落,天边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那是某种物体高速划过空气的尖啸,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三个黑点从山谷后方的天空出现,拖着白色的尾迹,在湛蓝的天空背景上格外刺眼。
“流星?”克劳福德仰头望天。
麦考利的脸色瞬间变了。这不是流星,是……
“炮击!”他声嘶力竭地大吼,“隐蔽!快隐蔽——”
第一发122毫米榴弹准确命中了马厩。
麦考利那匹价值一百英镑的纯种阿拉伯马在火光中化为碎片,马厩的木结构像纸片一样被撕碎,燃烧的草料四处飞溅。冲击波横扫整个祠堂,瓦片、木梁、砖块如暴雨般砸落。
“保护上校!”警卫们扑上来,把麦考利按倒在墙角。一名警卫刚站起身,就被飞来的弹片拦腰斩断,上半身飞出三米远,内脏洒了一地。
克劳福德中校呆立在原地,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看到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飞舞的肢体、喷溅的鲜血、扭曲变形的金属、燃烧的火焰……但听不到任何声音,世界一片死寂。
另外两发炮弹分别落在了炮兵营和辎重车队中间。
一门拿破仑炮被整个掀翻,炮轮在空中旋转;拉炮的马匹受惊挣脱缰绳,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蹄下不知踩碎了多少骨头。一辆装载火药的辎重车被引爆,黑色的蘑菇云冲天而起,车体残骸化作无数致命碎片,像镰刀一样扫过密集的人群。
这仅仅是开始。
紧接着,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更多的尖啸声。山坡上的迫击炮群开火了,数十道青烟腾空而起,炮弹划出优美的抛物线,然后狠狠砸向谷底。
“趴下!快趴下!”有经验的老兵嘶吼着。
但趴下有什么用?英军熟悉的实心弹只会直线飞行,而眼前这些炮弹落地后会爆炸,会溅射,会撕裂一切。趴在地上的人被冲击波震得内脏碎裂,口鼻出血,在痛苦中死去。
山谷变成了人间地狱。炮弹像雨点般落下,每一发都在人群中炸出血肉模糊的空洞。断肢残骸四处飞溅,哀嚎声、惨叫声、爆炸声混成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撤退!快撤!”有军官试图组织突围。
几十名骑兵率先冲向山谷出口,更多的人跟在他们身后,像潮水一样涌向唯一的生路。
就在这时,六个黑点出现在山口上空。那是六架攻击无人机,机翼下挂载的***准确投下,在山口炸出一道熊熊火墙。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连人带马撞进火海,瞬间变成燃烧的火炬。
“回去!快回去!”后面的人惊恐地后退。
但后退的路上,更多炮弹正等着他们。
***站在观察哨里,举着望远镜俯瞰整个战场。硝烟弥漫的山谷中,英军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每一次炮弹落下都会清出一片空地。
“命令炮兵,停止射击。”他放下望远镜,语气平静得像是在下达训练指令,“步兵可以上了。”
冲锋号响起。
嘹亮的军号声穿透炮火的轰鸣,在山谷间回荡。隐蔽在堑壕里的特区士兵端起刺刀,如潮水般涌下山坡。他们三人一组,交替掩护,动作干净利落。
山谷里的抵抗微乎其微。大多数英军士兵已经精神崩溃,看到冲锋的士兵就扔掉武器,高举双手。清军士兵更是直接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偶尔有几处零星的抵抗,也被自动步枪的点射击毙。整个冲锋过程中,特区方面只有十几人被流弹擦伤。
麦考利的指挥部早就挂起了白旗。当第一队特区士兵冲进祠堂时,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铁手上校”双手捧着自己的指挥刀,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给了指挥官。他的脸上沾满灰尘和血污,灰蓝色的眼睛里只剩下恐惧和茫然。
俘虏队伍排成长龙,垂头丧气地向后方走去。克劳福德中校走在队伍中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眼神涣散。
旁边的战士听清了他在说什么:“……隔着一整座山……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上帝啊……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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