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在这一瞬间难以控制面上的表情，不住地红了眼睛，心里更是剧烈地颤抖着，那一丝痛苦夹杂着复仇的快意，传遍全身，让他的手都不住地颤抖起来。

报应啊，报应！

赵方匀原来是因为这样才中风的。

怪不得他会拿着小妹的信昏迷过去，原来这种人也有愧疚，也会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啊！

“老二？”

赵明皱眉，看着自己二儿子像是要哭出声的样子，忍不住出声，“什么意思，你不愿？”

他有些不解，叹口气，“你怎么……一把年纪了，稳重些，不要和原来一样沉不住气。”

赵明还以为赵光是因为赵方匀的事情难过，还没回过劲儿，所以不由得有些失去耐心，语气稍重，“老大的事情已经发生，你不要再继续想下去了。”

“谢家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赵光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赵明，这个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父亲”。

他们之间不像是父子，这些年仇恨变得越发清晰，赵光甚至已经回想不起自己小时候的父亲，完全记不得两人之间也曾拥有过那些极少的温情。

为什么呢？

赵光心里只剩下不解，为什么赵明当年能狠下心逼死为他生下三个孩子的发妻，狠下心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小女儿伤心欲绝，狠下心不作为地任由小女儿离开首都。

如今，他居然还能狠下心看着小女儿唯一的血脉联姻，去嫁给一个有可能“残废”的废人，只因为这个废人家世出众，能为赵家带来好处。

赵光擦擦眼角的泪，无论刚才赵明说的多诱人，这些都掩盖不了他赤裸裸的私心。

什么为了宋方好，明明这些都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他真的就一点都不会愧疚吗？

当年逼走小女儿，如今还要逼着她唯一的血脉嫁人？

“父亲，这件事交给我吧。”

赵光几乎是用尽这辈子的全部冷静说出这句话，攥紧在手心的指甲狠狠掐进了肉里，才让他不至于冷笑出声，“那您不要掺和了，全部都交给我吧。”

如果他不接手，赵光不敢想赵明到底还要找多少人去骚扰宋方好。与其如此，不如先稳住赵明，再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说话间，听见他答应下来，赵明的脸色也一点点缓和，眼底终于露出几分满意。

却不想赵光像是不经意般忽然看向他，问，“父亲，一转眼小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快要结婚了，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他忽然提这些做什么？

赵明拧眉，却在听见下一句话时僵在原地。

“原来妈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不如我们过段时间，带着方好一起去看看妈吧，让妈也看看小妹的孩子。”

“你说，如果当年妈还在，小妹是不是就不会选择离家？我记得您和我说过，小妹是在妈去世之后才开始钻牛角尖。”

“为什么呢？就算妈去世了，她还有我们，为什么她要走到这一步？我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想明白，如今也过去大半辈子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就算了吧。”

“但是妈在天之灵，肯定是想看看方好的。不知道她和小妹有没有见面了，早知道小妹如今……”

赵明的脸色一点点又僵住，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亡妻的事。

尤其是当赵光说出疑惑为什么当年赵方仪在母亲去世后变得执拗这件事时候，赵明只觉得一股冷意涌上心头，让他又回想起多年前满眼仇恨的赵方仪。

赵光在赵方仪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曾不解地问他，为什么曾经乖巧的小妹如今会这般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他们，变得执拗又任性。

赵明心知肚明，却只对家里唯一不知道真相的二儿子说，因为她太爱去世的母亲，人因为过度的悲伤而性情大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真的正常吗？

赵光反问，赵明一次又一次地给他肯定的答案，这时候，往往赵方匀也会肯定他的答案，然后沉默又心照不宣地和他对视一眼。

因为他们知道，让赵方仪性情大变的，是他们对妻子的背叛。

赵方仪想不通，为什么当初温和的父亲和大哥居然会维护一个私生女，而默默看着母亲在抑郁中亡故。

想到这里，赵明久违地心虚起来，嗓音猛地变大，“够了。”

他打断赵光的话，赵光一顿，故作不解地火上浇油，“爸，你怎么了？”

赵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颇有些仓皇地别过头没有和他对视，挽回般地叹口气，“太久没人提起你母亲，我心里难受。”

“等事情全都定下来吧。”

他目光下意识往上，看向亡妻当初住的房间，“到时候我们带着方好和谢家那小子一起去看望她。”

赵光点点头，眼底一点点冷下来。

他明白了，赵方匀和赵明是同一类人，这辈子他们都不会真正地愧疚。

只能说，赵方匀中风是老天有眼，并不是因为他良心作祟。

不过是报应。

……

病房。

眼看着即将出院，谢凌云脸上已经看不出前段时间的消沉，如果忽视他走路时的缓慢步伐和偶尔的踉跄，他几乎和正常人一样。

赵光就是在这时候来的。

他安静地看着谢凌云走出病房，然后才轻声道：“谢凌云同志。”

谢凌云转头，在看清赵光面庞时脸色微沉。

“你来做什么？”

他皱眉，但想起上次赵光透露给他的事情，还是因为担心宋方好而忍耐下来，指指病房，“进来说吧。”

赵光没拒绝，进门之后坐下，看向谢凌云的目光带上些愧疚。

“抱歉。”

他叹口气，“我才知道赵明和赵方匀前段时间的打扰，今天特地来跟你赔个不是。”

谢凌云一顿，摇摇头说：“我没有放在心上。”

赵光看着他的从容，心下叹口气。

如果谢凌云没有出这件事，或许他和宋方好真的……

算了，不想这些。

他顿了顿，对谢凌云问，“不知道谢同志和方好最近有没有联系？”

谢凌云以为他也和上次的赵方匀一个打算，脸色彻底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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