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聪明，已经猜到了是吗？”

    表姐心情沉重，又说：“是的，和你想的一样，舅母曾经在两年前，怀过一次孕，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她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所以她很纠结，不想伤害你，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一个人跑到我妈家去，想征求我妈的意见。”

    “我妈能怎么说，她是个大姑子，不能替他们两口子做决定。”

    “后来还是舅舅说，他们有你一个女儿就够了，老了就指望你了，不需要再生一个孩子了，舅母当时听了，不用猜也是很痛苦的，但是为了你，她还是同意了舅舅的决定，把孩子悄悄的打掉了。”

    “这件事除了我妈，就连姥姥也不知道，现在你明白了吗，他们对你有多好，你有这样真心疼爱你的养父母，才是真的掉进了福窝里。”

    －－

    “爸爸，妈妈”

    娜娜听着听着，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哭着跑回家，扑进了舅母怀里。

    “娜娜，你可算是回来了。”

    舅母也很激动，抱着女儿流下了眼泪。

    姥姥和舅舅都围拢过去，对其嘘寒问暖。

    表姐无意打扰一家人团聚，关上门，悄然离开。

    ——

    王府池子西街，老宅。

    顾彬又送了表姐和张娟一趟，再开车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林熙雨晚上要喂孩子，睡的不安稳，听到大铁门轻微的晃动声，警觉的睁开了眼睛。

    顾彬不想打扰她们休息，蹑手蹑脚的进门，尽可能的不发生任何声音。

    即便这样，她还是听出了熟悉的脚步声，掀起被子下床，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没睡？”

    顾彬见她仅是披了一件轻薄的外套，唯恐冻坏了身子，赶紧脱下自己的大衣裹住了她。

    “睡不着。”

    林熙雨娇嗔的笑。

    “想我想的？”

    顾彬逗娇妻上瘾。

    “你说呢？”

    林熙雨眉稍轻扬。

    “看来我猜对了。”

    顾彬宠溺的笑笑，趁机低下头，在唇上偷了个香。

    “嘶，有点冷。”

    一阵冷风吹过来，林熙雨又往大衣里缩了缩脖子：“你回来我就放心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我也回屋歇着了。”

    “才亲了一下你就想走？”

    顾彬难得香香软软的抱了个满怀，不舍得松开手。

    “我不冷，你冷。”

    林熙雨见他只穿了一件羊毛衫，真心替他冷。

    “宝宝们都睡了吧？”

    顾彬往宝宝们睡觉的卧室瞅了一眼。

    “睡了。”

    林熙雨心里有数。

    顾彬笑着诱哄：“去我屋里，咱俩一块儿睡。”

    “不行.”

    林熙雨心有顾忌：“大宝最能折腾了，一晚上醒好几次，说不定一会儿又醒了。”

    “不管他了。”

    顾彬不由分说，两手一捞，把人抱了起来。

    “哎哎.”

    林熙雨想抗议，又怕闹得动静太大，把宝宝们都吵醒。

    顾彬唇角漾起一丝得逞的笑，抱着人回了屋。

    ——

    “表姐真这样说啊？”

    须臾之后，两人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林熙雨却是没能生起丝毫旖旎的心思，满脑子都被表姐的惊人之语占据。

    “隔得有些远，听得不是很清楚”

    顾彬对爱妻的不解风情很是无语。

    “天呐，舅母为了娜娜打掉了孩子.”

    林熙雨心情难以平静：“她盼了那么久，喝了那么多年的中药，从刚结婚就开始喝，整整喝了十年啊，十年，好不容易怀了孕，居然会舍得流产？”

    “也许，还有其它的内情吧。”

    顾彬暗自猜测：“你表姐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或许只是想刺激一下娜娜，让她懂的感恩。”

    “我觉得八成是真的.”

    林熙雨对表姐很了解：“蕾蕾姐就是个直肠子，编不出这种话来。”

    “那就是你舅舅舅母真的很疼娜娜。”

    顾彬不想大半夜的和她抬杠，顺着她的心思点了点头。

    “再疼也没必要打掉孩子啊。”

    林熙雨仍然深感惋惜：“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多好啊，舅母要是那时候不流产，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得宫颈癌的几率就会小很多，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媳妇，别想了。”

    顾彬试着劝：“已经过去的事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你可一定要记得，见了你舅舅舅母，千万别提这茬啊”

    “我傻吗？说这个干嘛？”

    林熙雨娇嗔：“揭人伤疤的事我可不会干，我还怕姥姥知道了打我呢。”

    “你姥姥应该是真不知道这事。”

    顾彬理智分析：“我也是从这点上看，觉得多少有点蹊跷，你舅舅是大孝子，知道姥姥一直盼着能有个自家的孩子，真要是怀了孕，还能忍心让她老人家失望？”

    “你说对了，也许舅舅就是为了姥姥，才会这么做。”

    林熙雨有不一样的见解：“就是因为他顾忌姥姥年纪大了，不想让姥姥劳心费力的再帮他看孩子，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也有，这个可能”

    顾彬点头附和：“毕竟你姥姥已经86了，这个年纪能自理，不拖累儿女，已经很不错了。”

    “唉。”

    林熙雨又深深的叹了口气：“真的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觉得可惜，再这样焦虑下去，我都快神经衰弱了。”

    “不想了，睡吧。”

    顾彬让媳妇一折腾，也没了别的心思，关上灯，准备睡觉。

    “你说表姐.”

    林熙雨思虑过重，还是放不下，又用手推了推他。

    耳畔轻微的鼾声响起，顾彬熬了大半夜，困极累极，挨着枕头，说睡就睡着了。

    “呃。”

    林熙雨哭笑不得。

    没了人说话，她也就不再多想，自己往被窝里缩了缩，挨着顾彬闭上了眼睛。

    顾彬睡得迷迷糊糊的，闻到一股熟悉的发香，伸出胳膊，把人搂进了怀里。

    宝宝们夜里难得没有再折腾，一觉睡到了天亮。

    夫妻俩也跟着沾了光，相拥而眠，美滋滋的睡到了自然醒。

    ——

    表姐熬了大半夜，也乏了，回家倒头就睡，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中午十二点。

    她住的是高档小区，有暖气，睡一觉起来口干舌燥。

    饮水机在客厅，她揉了揉乱蓬蓬的卷发，眯着眼睛走过去，接了杯水，咕噜噜一仰头喝了个透底。

    喝完了，端着空水杯有些愣神，总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四下里打量了一圈，眼睛倏然睁大。

    回头看看饮水机，再看一眼空了的水杯，愣神好半晌，才醒悟过来，自己没有在做梦。

    这是自己的家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干净了？

    沙发上一件脏衣服也没有，茶几也擦的一尘不染的，还有脚下的木地板，居然一个鞋印也没有，干净的让她都有点不敢踩了。

    “蕾蕾姐，你醒了。”

    她这厢正在愣神，一道娇小的人影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嘶。”

    表姐惊觉有陌生人在自己家里，惊得头皮发麻，呆愣了足有十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人自己认识，是自己把她带到家里来的。

    “这些都是你收拾的？”

    见张娟神色尴尬，她也尬笑着摸了摸鼻子，自己找补。

    “是。”

    张娟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

    “鸡蛋也是你煎的？”

    表姐看了眼盘子里煎的形状并不规则，有些焦糊的鸡蛋，扬起唇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些。

    “是。”

    张娟有些愧疚地说：“我不太会用煤气炉，不小心给煎糊了。”

    “比我煎得好。”

    表姐是会夸人的，一句话就让小姑娘露出了笑容。

    “蕾姐你饿了吗？我看冰箱里有方便面，我还可以再煮点方便面。”

    “吃方便面哪成啊”

    表姐很大气：“你等着，我洗把脸，带你去楼下的小饭馆，咱们吃顿好的。”

    “不用了。”

    张娟怕花钱，刚想拒绝，表姐已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浴室。

    ——

    小区楼下，沿街小饭馆。

    “我爸嫌我学习不好，长得丑，说我长大了找不到好人家，是赔钱货”

    张娟面对表姐的追问，哽咽着说出了挨打的缘由。

    “他眼瞎了，才会觉得你长的丑。”

    表姐对张二山那是打心眼里憎恶，想起来就烦。

    “我的眼睛小。”

    张娟很自卑。

    “你看我眼大吗？”

    表姐刻意睁了睁自己的眼睛。

    “呃。”

    张娟撩起眼皮瞅了眼，没敢吭声。

    “不是我为了劝你自黑，我的眼睛真不大，从小就是个小眯缝眼，谁见了都笑话，说我眼睛小。”

    表姐自得其乐：“那又怎样？女大十八变，姐长大了照样是一枝花，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小，凑在一块儿就是无比的顺眼。”

    “咱不跟那些大美人比，胜在气质，你看呀，头发这么一盘，羊毛大衣一穿，配上皮靴，再把围巾那么一搭，脊背一挺，女强人的感觉不就来了嘛。”

    “所以我说呀，没必要自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只要自己有信心，昂首挺胸地去拥抱阳光，就会发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原本灰暗的天空都能变得湛蓝，呼吸的空气都是清香的.”

    “.”

    张娟用眼角余光瞅了眼外面的天色。

    窗外灰蒙蒙的，感觉像是又快要下雪了。

    “姐说的话，你不信是吧？”

    表姐看到她的小动作，意味深长的笑了。

    “不，不是，我信。”

    张娟惊得心尖一颤，唯恐她厌烦自己，忙不迭的否认。

    “来，给你看张照片。”

    表姐戏谑一笑，从钱包里变魔法似的取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

    相片上是一个看起来仅有两三岁的小女娃，梳着冲天揪，看着镜头傻乐呵。

    张娟有点懵，没有理解表姐的意图。

    “这个小女孩，漂亮不？”

    表姐见她愣神，直截了当的问。

    “呃。”

    张娟囧了，不好意思开口。

    漂不漂亮另说，眼睛小是真的。

    小眯缝眼具像化，单眼皮，睁着眼睛都看不到眼珠的那种.

    “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表姐悠悠然抛出炸弹。

    “啊？”

    张娟看了眼照片，再看一眼现在的她，惊讶的长大了嘴。

    这也差距太大了，跟大变活人差不多。

    “这张照片已经算是我小时候照过的最漂亮一张了，姥姥不久之前翻相册的时候找到的，给了我，让我自己留个纪念。”

    表姐如愿看到了她呆傻的表情，笑得很是惬意：“这回儿信了吧？姐没骗你吧？”

    “信了。”

    张娟很是实诚的点头。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

    表姐又笑眯眯的抛出了诱饵：“想不想变成我这样？”

    “想。”

    张娟目露期盼。

    “其实我没有刻意捯饬过.”

    表姐戏谑一笑，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人还是原来那个人，除了年龄变了，其它的都没变。”

    “.”

    张娟不能理解，明显的又懵了一懵。

    “这么说吧。”

    表姐耐心的给她解释：“我的样貌没有变，变得是心态，气质，穿衣打扮，不是有句话说嘛，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只要穿衣得体，保养得当，人人皆可是美女。”

    “嗯嗯。”

    张娟把那句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听进了心里，眼睛亮起了光。

    ——

    “菜来了。”

    姐妹俩正说着话，小饭馆的老板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表姐想着张娟营养不良，特意点了一份清炖的鸡汤，给她补养身体。

    鸡汤很香，是很久没有喝过的味道。

    张娟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眼睛里渐渐的积蓄了泪水。

    “她家鸡汤炖的不错，你喜欢，咱们过几天再来。”

    表姐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又用勺子往她碗里舀了一勺鸡汤。

    “不用了。”

    张娟不想给她添麻烦，下意识的想拒绝。

    “姐有钱。”

    表姐霸气侧漏：“不用跟姐客气。”

    “谢谢姐姐。”

    表姐此刻就是张娟眼睛里的一道光，不自禁的带上了几分崇拜。

    表姐等菜都上齐了，趁着聊天的热乎劲，又试探着问她：“你刚还说啥来着，学习不太好是咋回事？”

    张娟吃饭的动作一顿，又羞惭的垂下了头。

    “我小时候学习也不好。”

    表姐大大咧咧的一笑，一点也没有差生应有的自觉，反而有点洋洋得意：“那又怎么样，姐现在不是照样很赚钱，有大把的钞票可以挥霍，不是姐自夸，就咱们JN市，绝大多数人混的都不如我好，我一年赚的钱，比他们一辈子赚的都多。”

    张娟抬起头，眼睛里又亮起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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