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是侍从通报马超快到了。众女子相视一眼，都默契地收了声，却没人动身——谁都想看看，这位让她们牵挂许久的人，见到新娘子时会是何等模样。

门被推开时，马超带着一身酒气走进来，目光在触及董白的瞬间就定住了，方才在外头的应酬模样褪去，只剩下满眼的柔和。

“你们怎么都在？”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孙尚香率先起哄：“怎么，不欢迎？我们可是来替董姐姐把把关的！”

马超笑着拱手：“欢迎，自然欢迎。”他走到董白身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让你久等了。”

董白摇摇头，站起身时，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香风。周围的女子们识趣地相互递了个眼色，蔡文姬放下琴弦：“行了，不打扰新人了，咱们先撤，改日再来‘探望’董姐姐。”

一群人笑着往外走，经过马超身边时，张琪英故意撞了撞他的胳膊：“好好待董姐姐，不然我们可不依。”

门被轻轻带上，内殿里只剩下两人。马超握住董白的手，掌心温热：“让你被她们打趣了。”

董白摇摇头，指尖划过他的袖口：“她们是真心替我高兴。”

烛火摇曳，映着两人交握的手，门外隐约还能听到女孩子们的笑声，带着祝福，也带着对未来的期许，她们都知道，属于自己的日子，不会太远。

马超握住董白的手，指尖带着微颤的热度，声音里裹着压抑了许久的激动：“白儿，今日你终于属于我了。”

董白抬眸望她，眼底盛着化不开的柔情，轻声应道：“郎君终于等到今天。”

马超顺势将她拥入怀中，鼻尖萦绕着董白发间的清香，正觉心头发烫，却被董白轻轻推开些许。董白垂眸看着她，指尖拂过她鬓边的碎发：“郎君急什么？让妾先为你宽衣，今日你一天也累坏了吧？”

马超脸上飞起红霞，依言伸开双手，眉眼间漾着全然的信赖。

就在董白的指尖刚触到她衣襟系带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马超耳力敏锐，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那脚步虽刻意放轻，却因众人喝了酒，脚下发沉，落地时仍带着掩不住的沉响，在这安静的内殿里，竟像是敲在鼓上一般。

“谁？”马超扬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被惊扰的不悦。

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推搡声，随即响起徐晃压低的催促：“老典，老典，赶紧应话！”

典韦被推在最前，硬着头皮推开门跨进来，身后跟着徐晃、庞德、西羌王等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几分酒意和促狭。典韦挠着头，看了看马超，又看了看身后的人，一脸为难，忽然眼睛一亮，大声道：“大王！西羌王和庞德他们说酒没喝够，来找您接着喝，不见您，就让我来请您一起去。”

“嘿，你这老典！”庞德气笑了，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背，“哪有这么说的？”

西羌王也无奈摇头，苦笑道：“谁说这憨货老实来着？转眼就把我们卖了。”说罢也不再遮掩，大步走进来，朗声道：“孟起，我们正喝到兴头上，回头一看你不见了，特意来请你再饮几杯。”

徐晃在一旁帮腔：“就是，刚才还和老典打赌，说你准是被王妃拉着说悄悄话呢，哈哈，果然被我们猜中了。”

董白见他们这般架势，早已笑着退到一旁，对马超道：“既然各位还想喝，郎君呀，莫扫了大家的兴，这些都是为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去安排酒菜，就在这里喝，我一会儿亲自给大家再斟几杯酒。”

马超瞪了典韦一眼，却被西羌王的笑声冲淡了气势：“看什么？难不成刚把人娶进门，就忘了兄弟们了。不行不行，今日大喜，必须得陪我们喝到尽兴！”

庞德也跟着起哄：“就是，王妃都发话了，谁先醉了谁认输。”

马超看了看董白，见她含笑点头，脸上的红晕未褪，却扬声道：“喝就喝，谁怕谁？”嘴上虽硬，眼底却已没了怒意，这群出生入死的弟兄，虽总爱胡闹，这份热络却比什么都实在。

典韦见她应了，咧嘴笑起来，摸着后脑勺道：“我就说大王不会扫兴嘛。”

西羌王拍着马超的肩膀起哄道：“这就对了！今日不醉不归！”

不多时，侍从便将酒菜麻利地布到内殿，热菜冒着腾腾热气，酒壶里新烫的酒泛着琥珀色的光。

马超执起酒杯，董白立于身侧，纤手提起酒壶，为众人一一斟满。酒液撞在杯壁上，溅起细碎的酒花，带着温吞的香气。

徐晃刚想开口打趣，对上马超扫过来的眼神，那点促狭心思顿时蔫了下去，后脊背莫名一凉，赶紧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敢再造次。庞德和典韦也收敛了几分，虽还想闹两句，见马超面色稍缓，只规规矩矩地说着祝福的话。

“大王与王妃天作之合，往后定是琴瑟和鸣。”

“是啊，看王妃这气度，往后府里定能被打理得妥妥帖帖。”

几人轮番敬了酒，马超饮到第三杯时，眉宇间的紧绷渐渐松开。董白始终含笑听着，偶尔替马超挡一挡酒，轻声道：“他今日喝得不少了，这杯我替他吧。”

徐晃见状，嘿嘿一笑：“还是王妃疼人。”

闹腾了约莫半个时辰，见天色不早，众人也知趣，纷纷起身告辞。“不扰二位歇息了，”彻里吉拍了拍马超的肩，“往后可得好好待王妃。”

送走众人，董白吩咐下人撤去残席，内殿瞬间清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相对而立。

马超扶着额，轻叹了一声：“这群家伙，真是……”话里带着点无奈，却没半分真恼。

董白却笑着上前，替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大王，他们都是跟随您出生入死的兄弟，名为君臣，实则早已是能将后背托付、将后辈相托的情谊。”她抬眸望他，眼底映着烛火的光，“正因为有他们在，我才能这般安心。大家热闹热闹，本就该的。”

马超心头一暖，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白儿，你可真好。”

董白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衣襟里，闷声笑道：“那大王可要珍惜才是。”

殿外的风卷着夜色掠过窗棂，烛火摇曳，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缠缠绵绵，像一幅浸了酒意的画，浓得化不开。

红烛的光晕在帐幔上投下晃动的暖影，马超扶着董白在榻边坐下时，指尖能感受到她衣料下微微发颤的肩。他刚要转身去熄烛，董白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指尖带着点凉，又藏着点怯。

“不必吹了。”她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水面的雨丝，“这样……挺好。”

马超回头看她，灯影里她的睫毛垂着，脸颊的红晕漫到耳尖，倒比烛火更添几分热意。他笑了笑，顺了她的意，在她身边坐下，锦褥柔软得像云，衬得两人的呼吸都慢了几分。

董白往他身边挪了挪，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胳膊，能感受到他里衣下温热的体温。她刚要抬头说些什么，却被马超轻轻按住后颈，带着浅淡皂角香的吻落了下来。她的睫毛颤了颤，终究是闭上眼，抬手环住他的腰，指尖攥紧了他素色的里衣。

帐幔被带起的风拂得轻晃，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就在两人气息渐乱时，马超忽然顿住了动作，侧耳凝神听着什么。董白被他突如其来的停顿弄得一愣，睁开眼时，正好对上他微蹙的眉。

“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点迷蒙的软，像含着蜜。

马超示意她噤声，自己则屏住呼吸细听。片刻后，他低声道：“你听。”

董白支棱起耳朵，起初只听到烛火的轻响，还有自己过快的心跳。但很快，一丝极轻极匀的呼噜声，像断线的珠子般，断断续续响起。那声音不响，却带着种憨直的韵律，在这静谧的帐内显得格外清晰。

“是……谁？”董白又羞又气，往马超身后缩了缩。

帐内的烛火被窗外的风搅得晃了晃，马超耳尖动了动，那声响分明是从床底传来的。他猛地攥住董白的手，翻身下床时带起一阵风，烛火“噗”地暗了暗，映得他眼底泛着厉色：“谁在下面？”

床底的猛的传出呼吸声，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马超弯腰掀起床幔，就着微光一瞧，只见几个小脑袋挤在一块儿，正是他的三个义子马翔、马瓘、姜维，还有刚封了世子的马越，张辽家的张虎、张任家的张翼，以及伍牛、甘象、潘虎几个半大孩子，最大的八九岁，小的才四五岁，个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瞅他。

“出来！”马超低喝一声，伸手先拎起离得最近的姜维，小家伙还憋着笑，被他提在半空蹬着腿。接着是马翔、马瓘，一个个像拎小猫似的被拽了出来，最后潘虎爬出来时还不忘嚷嚷：“大王！典满还在里面打呼呢！”

马超探手进去摸索，果然拽出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子，正是典韦的儿子典满，嘴角还挂着哈喇子，揉着眼睛懵懵地喊：“大王？”

一群毛头小子站成一排，见马超立在那儿瞪着眼，却没真动气，反倒嘻嘻哈哈起来，有模有样地模仿方才听来的话：“白儿，你可真好——”

“嘿！”马超又气又笑，扬手作势要打，手到了跟前却轻轻落在每个小子屁股上，“一个个胆肥了！这么晚不回家，你们娘就不担心？还敢躲床底胡闹！”

董白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好了好了，郎君，孩子们许是觉得好玩。”她看向那群小子，眼底满是柔和，“你们这群小子什么时间钻进去的，晚宴都没吃吧？饿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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