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路辉一动不动，等待了十几秒，对面李建华才缓缓说道：“老杜那个人，还是可以信任的，重义气，不会做出背叛朋友的事情。”

“我相信李叔的眼光。”路辉沉声说道：“我的人一直在盯着新安县重要人物的一举一动，乔宇也是其中之一，尤其最近发生一连串事情，多少都和他有点关系，就特别关注，据了解，这两天，他一直在找有关于那个废弃小酒厂的线索，想要把我和你挖出来。”

“他在小酒厂附近挨家挨户询问，幸好，我已经做了准备，发出过警告，那附近即使知道点什么，也不敢乱说。”

路辉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可他忽然和杜光明出现在小酒馆，有人发现，乔宇是从杜光明家里出来的，有说有笑，很亲密，你的事，杜光明知道的可是不少。”

“你的意思是……”

对面，传来李建华低沉的声音，有点严肃。

“人是会变的，而且，乔宇那个人总是让人摸不透，和他对上的人，往往都会倒霉。”路辉轻声提醒：“李叔，你可要想清楚，不要大意，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李建华声音再次响起：“你说得对，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件事你处理吧，我累了。”

“好的，那就不打搅您休息。”

夜幕下，有冷风吹过，丝丝冷意。

小酒馆却一片温暖，不大的餐厅，几乎坐满了人，都是中下层人，菜无所谓，酒只要够烈就行。

酒酣耳热，声音变得很大，吵吵嚷嚷。

喝酒的人好像有种特别本事，各说各的，还相互不干扰。

乔宇和杜光明坐在小酒馆一角，白酒下去了两瓶，已经算是微醺，杜光明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又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乔宇，单论人品，我佩服你是条汉子，为朋友真的是两肋插刀。”

“屁，我只是不想我身边人受欺负，讨个公道而已。”乔宇摆了摆手：“说实话，我真的想弄死你，在你家，听到你说为了救一个老人受伤，似乎有点伟大，又感觉心软，真不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光明的为人，乔宇了解过，先进标兵，救过落水儿童，没少做好人好事，做拆迁队副队长，也不是那种飞扬跋扈。

还不止一次，像昨天傍晚一样，在拆迁现场阻止意外发生。

无论怎么样，也很难把他和背后黑手联系在一起。

“我就是个普通人。”杜光明苦笑了一下：“农村孩子，十几岁当兵，整整八年，受过伤，流过血，后来返乡分配了一个保安的工作。”

“能有个工作，还是机关单位，我也没什么怨言，直到我遇到老婆刘兰芬，我很喜欢她，偏偏她家里让她嫁给一个小科长。”

杜光明拳头捶了一下桌子，想起当年似乎还有愤怒：“那小科长还当众羞辱我，还要强行非礼刘兰芬，我一气之下，就把他废了，坐了一年牢，出来之后，没想到刘兰芬还在等我，为了赚钱娶她，就干了道上的营生，一次群殴，失手打死了人，李建华出面，帮我了了事情，还给了我一份体面工作，成全了我和刘兰芬，可以说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李建华给的。”

“所以你就成了李建华的一条狗。”乔宇一脸鄙视：“坏事做多了，你不会做噩梦吗。”

“我也做好事，并不是为了赎罪或者是沽名钓誉，真的是发自内心，我小时候落水，就是一位路过的人救了一命，一辈子记忆深刻。”杜光明苦笑着摇了摇头：“有时候，我真的想在救人的时候意外死掉，  一了百了，可我又舍不得老婆，她不知道我背地里做的很多事，对我很好，多少年形影不离，最近的事情结束，还了李建华的人情，我就和她好好过日子。”

“你想求个善终。”乔宇挑了挑眉：“可那还有天理吗。”

“你想要替天行道，我也不会反抗。”杜光明挺了挺胸，一副很磊落的样子。

“切，我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乔宇举起酒杯，犹豫了一下：“怎么说呢，我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祝你好运吧。”

“也祝你好运，得偿所愿，虽然很难。”

杜光明也举起酒杯，和乔宇碰了一下，两个人仰脸，一饮而尽。

乔宇递过去一支烟，杜光明点上，门口，杜光明的老婆刘兰芬走进来，扫视一眼，走到近前。

乔宇这时候才仔细打量，刘兰芬虽然中年，但眉目清秀，依旧看出很漂亮，年轻时候肯定是美人。

记得有句什么话来说，红颜祸水，如果不是因为她，杜光明也不会流落到道上混。

两个人确实很恩爱，刘兰芬看着杜光明，一脸温柔：“光明，少喝点，你胃不好。”

“难得开心，多喝了几杯。”

杜光明也是一脸温柔的笑，拉着刘兰芬的手，还在她手臂上拍了拍，然后转脸看向乔宇：“我每次喝酒都是到这里，她是怕我喝多丢了，有两次是用平板车拉我回去的。”

“回去吧，回去吧。”

乔宇挥了挥手，两个人恩爱的样子，让他心中有点五味杂陈，不想再看。

“谢谢。”

杜光明向乔宇抱了抱拳，扭身带着老婆向外走，街道上冷风一吹，脚底有点发飘。

“你没事吧。”

刘兰芬扶着杜光明，担心地问。

“没事，没事。”杜光明咧嘴笑起来：“乔宇这个人，手段还真狠，但心也是真的软，真是不按规矩出牌，好在也算过了这一关，安全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说什么醉话呢，我们现在不是就过得好好的吗。”

刘兰芬语气带着点娇嗔，也充满幸福的味道。

两人走在街道上，紧紧靠在一起，杜光明伸手搂住刘兰芬肩膀，心中一阵温暖。

走到街道拐弯处，离家已经不远，一辆车飞驰而来。

嘭。

杜光明和刘兰芬被撞得高高飞起，跌落在坚硬的路面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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