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抿着嘴笑，眼角的皱纹都漾着喜气，却也不忘客气：“王嫂子快坐，喝口茶，文谦的亲事不着急的。”

“不急？这可不能不急！”王媒婆一拍大腿，盖过其他三人的声音，“我头一个给你说的，是咱们青州知府家的庶女！知府大人是什么人物？那可是朝廷命官！

姑娘今年十六，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通，就是生母去得早，在府里性子软了些。要是文谦娶了她，往后在官场上，那可是多了个大靠山！”

苏有山蹲在门槛编篮子，闻言抬了抬眼皮，没吭声。

陈氏心里却犯了嘀咕，知府家的庶女，看着光鲜，可庶女在府里的日子，哪有那么好过？

文谦性子沉稳，怕是受不住那后宅的弯弯绕绕。

王媒婆还没说完，门外又进来个陈媒婆，手里拎着盒桂花糕，见了王媒婆就笑：“哟，王姐姐也在呢？巧了巧了，我也是来给文谦公子说亲的。”

她挤开王媒婆，凑到陈氏跟前，声音压得低低的：“嫂子，我给你说个实在的。邻县粮商张老爷家的嫡女，那可是实打实的金枝玉叶！张家有良田千顷，铺子十几家，姑娘长得那叫一个俊，性子泼辣爽利，当家理事一把好手。文谦日后当官了，往后家里总得有个会管钱的，这姑娘再合适不过！”

这话倒是说到了陈氏的心坎里，她就盼着文谦往后日子安稳，不用为银钱发愁。

可苏有山却皱了眉，粮商家的女儿，性子太外向了，文谦是读书人，两人怕是说不到一块儿去。

这一天下来就有五个媒人上门。

陈氏瞧这是个个都好，又个个都差一点意思。

接下来的几日，三房的门槛差点被媒婆踏平。

有说州学夫子的女儿，书香门第，与文谦门当户对，能红袖添香伴读书的；也有说乡绅沈家的小姐，嫁妆丰厚，还带着两顷水田做陪嫁的。

甚至还有远房亲戚捎话，说邻村有个寡妇，为人贤惠，能伺候公婆，就盼着嫁个读书人安稳度日。

当然了，寡妇这种的，陈氏和苏有山是不可能考虑的。

陈氏每日里听着这些五花八门的亲事，欢喜是真的，担忧也是真的。

欢喜的是自家儿子有出息，不愁娶不到好媳妇；担忧的是，这些姑娘要么家境太好，怕姑娘娇纵，要么就是有钱但是跟儿子说不到一块儿去。

苏有山倒是沉得住气，每日依旧去百味居忙活，傍晚回来就听陈氏念叨，听完了也只是劈柴和修理农具，慢悠悠道：“急什么，文谦的亲事，得他自己乐意。”

转眼到了文谦回村的第十日。

晚上，陈氏给文谦盛了碗鸡汤，犹豫着开口：“谦儿啊，这些日子，来给你说亲的媒婆，快把咱家的门槛踏破了。有不少都是家世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性子如何？娘和你爹，有些拿不定主意。”

苏有山放下酒碗，看着儿子：“你是读书人，心里有丘壑。这些姑娘，家世模样各有好处，可日子是你自己过，鞋合不合脚，只有你知道。我和你娘，把这决定权交给你。”

文谦放下筷子，心头一暖。

他知道爹娘的心思，怕他选错，更怕他委屈。

这些日子，媒婆说的那些人家，他也听了些，有的是冲着他的功名，有的是冲着姐姐苏蓁的身份，真正看重他这个人的，怕是没几个。

他端起酒杯，敬了爹娘一杯，声音清朗：“爹，娘，儿子谢过你们。只是儿子如今刚入仕途，根基未稳，一心只想在任上多做些实事，为百姓谋福祉。至于亲事，缘分未到，强求不得。那些来提亲的人家，儿子都心领了，只是一一婉拒吧。”

陈氏一愣：“都拒了？那不太好吧？万一这些媒婆觉得你眼光太高，到时候传出些不好的名声可就不好了，你是不知道她们啊，是最能说的！这几天把我的头都说的嗡嗡的！一碗水都能说成一碗油啊！”

“娘你就跟那些媒人说，我的婚事姐姐要过目的，她们自然就不会说什么了。”

陈氏愣了愣，想到苏蓁的身份，随即笑道：“好，好，都听你的。你心里有数就好。”

苏有山也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赞许：“男子汉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亲事不急，慢慢来，总能遇到合心意的。”

文谦笑了笑，仰头饮尽杯中酒，又道：“后日我就去京都等待朝廷任命了，等安顿好了一切，我再跟你们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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