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冰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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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冬城的风雪似乎永无止境。
林辰回到客院,没有点灯,在冰晶树下的黑暗中盘膝坐下。独眼猎人颤抖的声音、那些沾染着暗蓝冰屑的细节、档案馆泛黄书页上语焉不详的记录、霜月寒瞬间僵硬的指尖、冥劫手下黑袍上同色的冰晶……所有碎片在他脑中飞速旋转,碰撞,拼接。
先王凌枭……阵眼冰晶……月氏与凌氏近乎全灭……
霜月寒对凌姓那近乎本能的厌恶,她对冰渊秘境异常的紧张,她那个明显带着月字痕迹的名字……
逻辑的链条在黑暗中逐渐显形,冰冷而沉重。
这个所谓凌氏兄妹的继母,这个抛弃月姓的极夜女皇,她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什么东北州大权。
而是向凌氏,向那个偷走阵眼冰晶、导致两族俱灭的先王凌枭留下的血脉——凌春念、凌秋意——复仇。
冥劫呢?
林辰回想起与冥劫有限的几次接触。那个来自炼狱城的死神,眼神里只有对力量的渴望和冰冷的计算。他收购冰髓,派人探查,所有的行动都指向一个明确的目标:获取冰渊秘境中的力量或宝物。
他对这片大陆上发生的旧事毫无兴趣,他眼中只有那道封印,以及封印后面的东西。
一个要为血亲复仇、处理历史遗留灾祸的复仇者。
一个单纯觊觎力量、不惜暴力破坏的掠夺者。
而自己,夹在中间,想要的是解开永恒冰封的一线可能。
目标交错,互有重合,更充满致命的冲突。
就在这时,他怀中传来一丝极细微的、阴冷的波动。不是璃的传信,是另一种更直接、更不容拒绝的接触。
林辰伸手入怀,指尖触到一枚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色玉简。玉简冰凉刺骨,表面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凝结血痕般的纹路。
他将神识探入。
“今夜子时,影渊殿侧,可观凿冰之实。林客卿若有兴趣,可凭此简入内一观。——冥劫”
言简意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展示的意味。
林辰捏着玉简,指腹摩挲着那些诡异的纹路。
去,还是不去?
风险显而易见。这可能是陷阱,是冥劫进一步试探甚至控制他的手段。
但不去,他永远只能在外围猜测。他需要知道冥劫到底做到了哪一步。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判断,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合作者之间,自己该如何落子。
他收起玉简,闭目调息。
子时,他自会赴约。
子时的永冬城,万籁俱寂,唯有风雪呼啸。
林辰依照玉简指示,来到影渊殿西北角一处不起眼的偏门。两名气息阴冷、眼神空洞的黑衣守卫如同雕塑般立在门侧,见到他手中的玉简,无声地让开道路,推开一道沉重的、覆盖着冰霜的铁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甬道,两侧墙壁是粗糙开凿的黑色岩石,镶嵌着散发幽蓝光芒的冰晶,勉强照亮前路。寒气比外面浓郁数倍,且带着一股刺鼻的、混合了硫磺与某种金属燃烧后的焦糊味。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挖掘出的地下冰窟,约有百丈见方。窟顶垂下无数尖锐的冰棱,地面中央却布置着一个复杂而邪异的阵法。
阵法的线条以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的材料绘制,节点处镶嵌着大小不一的冰髓——正是酒馆猎人口中那种邪性的地底产物。而在阵法外围,堆放着数十块散发着炽热红光的炎晶,与整个冰窟的环境格格不入。
阵法中央,对准的是冰窟深处一面巨大的、泛着幽蓝光泽的冰壁。冰壁并非浑然一体,上面布满了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最深的一道裂痕中心,有一个碗口大小的、不断蠕动的漆黑孔洞,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正从孔洞中逸散出来,又被阵法力量引导,注入周围几个悬浮的、刻满符文的金属容器中。
冥劫那团比周围阴影更浓郁、不断扭曲变幻的人形黑影——悬浮在阵法上方。他手中握着一柄由纯粹黑暗能量凝聚而成的长锥,正一下下,缓慢而稳定地凿击着那个漆黑的孔洞。
每凿击一次,孔洞便扩大一丝,逸散的寒气便浓郁一分,整个冰窟也随之剧烈震颤,顶部的冰棱簌簌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数十名黑衣人手握特制的、铭刻着吸灵阵法的法杖,紧张地将逸散的寒气导入容器。
他们的动作熟练却僵硬,脸上戴着厚厚的水晶面罩,但裸露的皮肤依然能看到冻伤的青紫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恐惧、痛苦的气氛。
林辰站在入口处的阴影里,冷眼旁观。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那些冰髓上。邪瞳传来细微的悸动,那些冰髓中封存的,不仅仅是极寒能量,还有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混乱而痛苦的意念残留。
那是死者不甘的怨念,被极寒永恒地封存在矿物深处。冥劫和他的手下对此毫无所觉。
然后,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孔洞深处。邪瞳的感应更加清晰——冰壁后面,连接着一个庞大、混乱、充满绝望与怨恨的意念集合体。
那不是有意识的生物,更像是无数惨死者最后的精神碎片,在极寒与封印的扭曲下形成的意念泥沼。冥劫的暴力凿击,正在不断刺激、搅动这片泥沼,并将其中溢出的、混杂着怨念的极寒能量粗暴地抽取出来。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就像一个不懂医术的人,用蛮力切开化脓的伤口,只为了挤出一点脓血,却不顾可能引发的全身感染和溃烂。
“看到了吗?”
冥劫的声音直接在林辰脑海中响起,那黑影不知何时已停止了凿击,飘到了他身侧不远处。孔洞中逸散的寒气暂时减弱,冰窟的震颤也平息下来。
“再坚固的封印,也抵不过持续而精准的力量侵蚀。”冥劫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听不出情绪,只有绝对的理性与自信,“冰渊之下,封存着这世间最精纯的太阴玄煞之力,对于修炼功法,乃是无上至宝。霜月寒那个妇人,空守宝山,却只知畏惧其威,何其愚蠢。”
他顿了顿,黑影似乎转向林辰的方向,“林客卿身负异瞳,气息独特,想必对这类精纯阴寒之力亦有需求。与我合作,月圆之夜,待我彻底凿开通道,其中机缘,自可分润。总好过……被那妇人以虚无缥缈的国策,困锁于此,不得寸进。”
林辰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那些仍在艰难收集寒气、形容狼狈的黑衣手下,缓缓开口:“陛下似乎对此举……颇有顾忌。她言及可能引发不测之祸。”
“祸?”冥劫发出一声短促的、仿佛冰碴碰撞般的嗤笑,“力量本身并无善恶,祸福只取决于掌控者的能力与器量。霜月寒自己无力掌控,便视之为祸,不过是弱者怯懦的托词。林客卿,你是愿意与强者并肩,分享力量,还是甘受弱者掣肘,空手而归?”
很直接的拉拢,也很符合冥劫展现出的、纯粹基于力量与利益的思维方式。他对“月氏”、“灾厄”一无所知,或者说,即便知道,在他眼中那也不过是“力量伴生的些许杂质”或“失败者留下的残响”,无足轻重。
林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看向那幽蓝的冰壁,以及冰壁上那道不断渗出寒气的孔洞。
“此事,容林某再思量一二。”他最终说道,语气平淡,“毕竟,陛下才是极夜之主。”
冥劫的黑影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也谈不上失望。“明智之人,总需权衡。我这边的大门,随时为客卿敞开。只是……”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丝,带着若有若无的警告,“月圆之机,转瞬即逝。过时不候。”
林辰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沿着来时的甬道离开。
次日清晨,林辰尚未调息完毕,霜月寒的传召便到了。
这次不是在霜华殿,而是在更加私密、守卫更加森严的冰心殿。殿内空无一人,只有霜月寒独自站在一幅巨大的、描绘着极夜冰原风光的壁画前。
她背对着殿门,身姿挺直,但林辰敏锐地感知到,她周身流转的冰之灵力,比往日紊乱数倍,仿佛一座内部正在剧烈冲突的冰山。
“林客卿,昨夜休息得可好?”霜月寒没有转身,声音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尚可。”林辰答道。
“尚可?”霜月寒倏然转身,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爆射,死死锁住林辰,“那影渊殿侧的动静,想必也未曾扰到客卿清梦了?”
来了。林辰心知无法隐瞒,坦然道:“冥劫先生邀林某一观凿冰之法,盛情难却。”
“观?只是观吗?”霜月寒上前一步,磅礴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潮般席卷整个大殿,殿内温度骤降,墙壁和地面上瞬间凝结出厚厚的白霜。“你可知他在做什么?他是在挖开一座埋着无数亡魂和诅咒的坟墓!是在惊醒一头被封印了百年的、只剩疯狂与怨恨的怪物!”
她的情绪罕见地失控了,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除了愤怒,更有一丝深藏的、几乎无法掩饰的恐惧与……痛楚。
林辰捕捉到了这丝痛楚。他迎着霜月寒几乎要将他冻结的目光,没有退缩,反而向前微微倾身,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
“陛下所指的亡魂、诅咒、怪物……可是与十年前,在此地近乎彻底消失的月氏一族有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霜月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周围的寒冰更加苍白。她周身狂暴的灵力骤然一滞,随即失控般轰然爆发!
“你——!”
她面前的冰玉桌案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连带着地面都被炸开一个深坑,冰冷的碎石飞溅。
她死死盯着林辰,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滔天的杀意、刻骨的仇恨,以及被触及最深处伤疤的剧痛。
那绝不是一个君主听到前朝秘辛时应有的反应,那是一个幸存者,一个背负着全族血仇的遗孤,被突然揭开伤疤时的本能爆发。
但这失控仅仅维持了一瞬。
霜月寒猛地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更加深沉的冰冷与威严,只是那冰冷之下,裂痕宛然。
“……你从何处听来这个名字?”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偶然得知。”林辰没有提及独眼猎人,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些陈年旧事的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了某个被刻意抹去的部族,和一场惊人的惨剧。而陛下对冰渊、对凌氏的态度,让这些碎片有了合理的解释。”
霜月寒沉默了很久。大殿内只剩下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无处不在的、几乎要凝滞的寒意。
最终,她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转过身,再次面向那幅冰原壁画,只留给林辰一个冰冷而孤绝的背影。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更加空洞,更加遥远,“林客卿只需记住,冥劫所为,是在玩火自焚,更会拖累整个极夜,乃至东北州生灵。冰渊之下封存的,绝非他臆想中的宝藏那么简单。”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与一丝恳求。
“你留在极夜,是为了你所需之物。冥劫若一意孤行,引来灾变,所有人的图谋,都将化为泡影。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林某明白了。”林辰躬身一礼,“多谢陛下提点。”
霜月寒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林辰退出冰心殿,重新踏入永冬城终年不息的寒风与细雪中。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云层,看到了那轮在白天也隐隐存在的、越来越清晰的月亮轮廓。
月圆之夜,还有不到两月。
现在,他知道了霜月寒的底线与恐惧,也看清了冥劫的意图与手段。
他成了唯一一个知晓全部棋盘和棋手秘密的旁观者。
也是时候,该想想自己该如何落子了。
雪羽那边,计划也在推进。
风暴正在加速汇聚。
而他,需要在这风暴眼中,找到那条唯一能通往寒雪身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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