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山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拍着左娇娇的背，“铜花，别哭了，这是高兴事。”

周围的考生和家属们，也都震惊了。

他们顺着封姝的手指看到了“乔小平”三个字和旁边的“女”字，纷纷议论起来，“我的天，真的是女子，她竟然真的考中了童生。”

“这乔小平是谁家的孩子？也太厉害了吧！七岁就中了童生。”

“之前还以为她是来凑热闹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本事！佩服，佩服！”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昌平县的各个角落。

书院这几日休沐，乔小平给夫子们送了谢礼，告别同窗们，跟着爹娘回家去了。

乔小平考中童生的消息，像一壶滚沸的热水，泼在了平静的左家庄，瞬间掀起了漫天热浪。

乔大山带着盖着县衙红印的童生凭证站在村口足足两个时辰，十里八村的人们的疑虑，都变成了震天的喝彩。

“我就说，小平这丫头不一般。这可是咱们左家庄百年难遇的荣耀！”

“可不是嘛！之前还有人说女子读书没用，现在看看，小平不过才七岁就考上童生了。”

“童生后头就是秀才，没准她明年就能考上秀才了，以后可就都免税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仿佛考中童生的是自己家孩子。之前那些说话尖酸嘲讽乔小平读书的村民们，此刻也都换了一副嘴脸，纷纷夸赞乔大山夫妇有远见，言语间满是讨好。

左家庄出了一位七岁的童生，这可是泼天的大喜事，大家都与有荣焉，在旁村的人面前说话都傲气了许多。

当晚，乔大山家就被村民们围得水泄不通，有人提着自家种的蔬菜，有人抱着刚蒸好的馒头，还有人特意杀了家里的鸡，送来乔家表示祝贺，场面比乔大山封为穗丰君时要热闹一百倍。

院子里的油灯亮了一夜，乔大山和左娇娇忙前忙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乔大山平日里本就话多，此刻被村民们围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说着小平从小到大的优秀努力，说着自己对女儿的细心栽培，说到动人处，眼眶还时不时泛红。

左娇娇则拉着乔小平的手，坐在人群中间，接受大家的祝福。

有人好奇地问她，“小平，考中童生以后是不是就要当大官了？”

乔小平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考中童生只是开始，还有很多学问要学。至于当大官，我没想那么多，只想把书读好。”

乔家的族长耆老们也被请来了。大家商量着明日开祠堂，把小平的功绩写到乔氏族谱里去。

这场热闹一直持续到深夜，村民们才渐渐散去。

乔家的男人们都喝多了酒，各自回家睡去了。女人们围坐在屋里，同左娇娇说话。

乔小平去院子里上茅房，忽然听见门口处有人喊她。

“小平。”

“小平。”

乔小平往院门口走了两步，借着灯光看清了来人。

是乔阳。

“阳阳哥哥。”

乔阳拿出一个小手绢，层层掀开，里面躺着一块玉佩，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着莹莹绿光，上面刻着一个“乔”字，“这是我上学堂第一日，曾爷爷给我的，说愿我能高中，光耀乔家门楣。如今我已然丢了书本，你今日考上了童生，这玉佩给你吧。”

“不不，阳阳哥哥，”乔小平慌忙摇头，“这是曾爷爷给你的。而且，你只是暂时不读书了而已，以后再进书塾，定能高中。“

“呵呵”，乔阳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我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了，我明日就要跟着我舅舅去外地了。”

“啊？”乔小平惊讶地看着他，“去哪呀？”

“我也不知道，”乔阳微微仰头，看向遥远的星空，眼中似有憧憬似有失落，“很远的北方，听说那里就连吃饭用的碗都是金子做的。”

乔小平心里不舍，却也深知，离开是乔阳目前最好的出路。

乔阳忽然释怀一笑，把玉佩塞到她手里，“好好读书，我走了。”他转身正准备离去，又回过头来，“对了，青青和小草婶婶现在怎么样？”

乔小平喉头一哽，不知如何开口，她眼中恸色溢出，“青青姐和我在一个班上念书，小草婶婶......去世了。”

“什么？”乔阳心中大惊，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墙，弯着腰大口呼吸。

娘去世时的绝望与窒息瞬间回笼，罩在他身上，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乔小平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阳阳哥哥，你没事吧？”

“小草婶婶......怎么会......”乔阳哽咽出声。

乔小平于心不忍，瞒下了前因后果，只道：“好像是因病去世。”

这是青青姐同她的说辞。

乔阳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青青呢？她怎么样了？”

“初时悲痛欲绝，十来日没来书塾，我去王家看望了她一次，后到书院来，大家一起念书玩闹，她慢慢也开朗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乔阳出神地呢喃着，“好好活着就好。”

“阳阳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年半载吧！”

乔小平沉默片刻，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严肃的分离场面，只好郑重地行了一个礼，“一路平安，珍重。”

乔阳点了点头，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身影慢慢融在夜色中。

乔小平回了屋，李氏年岁虽大，眼睛却尖的很，一眼便透过小平的手指缝看到了玉佩，“小平，你手里拿的什么？”

乔小平没想到奶奶会看到，一时愣在原地。

冯小丽起身上前，从小平手里拿出来，“玉佩！？哪里来的？”

她以为是公公偷摸给的小平，委屈又气愤地看着李氏。

乔小平如实回答，“是阳阳哥哥给我的，他说是上学时曾爷爷给他的，愿他能考取功名。现在他不上学了，就把这个玉佩给我了。”

这下轮到李氏气愤了，“我就说公爹偏心老大那边，还偷摸给乔阳玉佩，咱们这边，别说小孩们了，就连大山他们哥三个，毛都没给过一根。”

“娘，不妨事，不管怎么样，如今咱们的日子是好起来了，”左娇娇一边安慰，一边给小平使眼色。

小平收到娘的暗示，忙揣好玉佩回小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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