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梦蝶咬著嘴唇，直视谢江晴：「你想说什么？」

    谢江晴咬著牙：「我是在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对李庄生。你忘了你是怎么被拒绝的吗？你还想重蹈覆辙吗？」

    「我，是觉得只要有他在……我就能有安全感……」

    「所以你并不喜欢他，你只是享受他给你的安全感？你还是想要利用他的善良，给自己谋取好处？」

    「不，不是的！」胡梦蝶尖叫著否认，「我，喜欢他！我不想失去他！」

    「如果你一直抱著这样的想法，那就算了吧。」谢江晴颤抖著深呼吸，「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你还是会被李庄生骂上一顿，你还是会伤害他。」

    胡梦蝶泪眼惺松，不可置信地望著谢江晴。她怎么会这样说？她不是要跟自己站在一起的吗？

    「李庄生对你来说，到底意味著什么？」谢江晴使劲地抓头，「如果你想不清楚，你确实配不上他！不如让他跟秦鸾玉走，至少她的思想觉悟比你高的多！」

    该死，该死！这个该死的秦鸾玉，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啊！让她如此有负罪感！

    胡梦蝶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比得上她，才能心安理得地认为李庄生留下来更好。而不是，觉得自己在阻碍李庄生获得幸福！

    「那么……你呢？」胡梦蝶喃喃。

    ……

    第二天，谢江晴开车，趁著胡父胡母都不在家的时候，将胡梦蝶送回家。

    胡梦蝶回到自己的卧室，翻找了好一阵子，出来之后，手上抱著一个小盒以及一个密码本。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谢江晴疑惑。

    胡梦蝶无声地点头。

    「有什么用？」

    「就是我自己，想要。」胡梦蝶轻声说。

    谢江晴又是一阵无言，两人回家，刚打开门，正好遇见了秦鸾玉从书房出来。

    胡梦蝶愣了愣。

    「哎呦，这不是……蝶姐吗？」秦鸾玉眨著眼睛，笑呵呵地说，「听说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些了吗？」

    胡梦蝶上下打量著对方，生得好生俊俏，腰细腿长，身材也高挑，在170以上……好漂亮的人。胡梦蝶心想。

    原来秦鸾玉长这样，难怪谢江晴会这么紧张。真漂亮，腿也长。只是她今天穿著裤子，具体看不真切。

    「我……我好多了。」胡梦蝶轻声说。

    「是嘛，那就好。不过我看你精神还是一般般，还是早点回屋休息吧！」

    「你在书房，做什么……」胡梦蝶忍不住攥了攥手掌。

    「我在书房和扑街哥哥聊小说创作啊，不然还能干嘛，打情骂俏啊？」秦鸾玉似乎是在开玩笑，又似乎不是，只是似笑非笑，「休羽姐姐在呢，我们就算是打情骂俏也得看看场合吧。」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我的身份吧！当著人家妻子的面，开这种玩笑不觉得过头了吗？胡梦蝶心中一凛，顿时怒火中烧。

    谢江晴拉了拉胡梦蝶，示意她别冲动。

    「哦……那你们，聊吧……」胡梦蝶含羞忍辱。

    「我听说你失忆了，现在精神又不太好，不如去医院看看吧。」秦鸾玉说，「我看你的脸上都要没有血色了。」

    「不用！」

    胡梦蝶一步一步走回卧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这个女的到底是干什么的！」胡梦蝶气愤不已。

    「我说过了，杭州的富二代。李庄生的读者，开法拉利过来的。」谢江晴语气冷峻，「人家随身带著房产证和个人征信以及体检报告，所以你能理解她的觉悟吗？」

    ……

    「你刚才在门口和谁说话？」见秦鸾玉回到书房，李庄生扭头问道。

    「蝶姐咯。」秦鸾玉笑著走到李庄生身边坐下。

    「她出来啦？」李庄生惊讶。

    「嗯，晴姐也在。」秦鸾玉眼眸一眨，「我还没问你呢，你和蝶姐不是感情不合离婚了么，她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你之前说是因为离婚的时候说了些不好的话，不会是什么性骚扰的话吧？」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性骚扰大王？」

    「你当我是杉崎键啊！」李庄生大声吐槽。

    「《学生会的一己之见》已经完结好多年了，性骚扰哥哥你这个梗也太老了。」

    「别这么丝滑地给我把称呼改了！而且，你都知道这个梗的话，那就不算老！」

    「我知道这个梗是因为你跟我推荐过。」秦鸾玉摇摇头，「事实上我只是看过动画，原著小说跳著看了一些，不是很感兴趣，就没怎么看。你看吧，我从不因为你就勉强自己。我所做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啊……哦哦。」李庄生一时有些无言以对，不太明白秦鸾玉想要说明什么。

    「我最喜欢的轻小说是《笨蛋、测试、召唤兽》。」秦鸾玉说，「这也是你推荐的，看的时候确实会笑出声来。」

    「笨蛋测试召唤兽应该也完结好久了吧？」李庄生微怔，随即又叹气道。

    「是的没错，完结好久了。而且你这些年很少和我谈论新的动漫，我也没怎么看。」

    「为什么不看？」  

    「我看动漫的渠道一般只有你的推荐，你推荐了我才会感兴趣。可惜你推荐的大多是些后宫番，但我记得我上一本看完的后宫漫画还是好几年前的《出包王女darkness》。」

    李庄生呆了呆：「你觉得出包王女很好看吗？」

    秦鸾玉想了想，随即一本正经地竖起大拇指：「主要是够H，那个时候我也还小，大概才十……」

    「够了够了，再说下去，我就要进橘子了！」

    李庄生连忙打断秦鸾玉的话，冷汗涔涔。推荐小女孩看那种漫画，这真不是性骚扰吗？

    秦鸾玉回忆往昔，忍不住感叹：「啊呀，那可对我幼小纯洁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啊。」

    李庄生捂脸：「对不起！」

    「没事，我还得谢谢你开拓了我的视野！」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这种视野还是别开阔了。」

    李庄生依然吐槽著。

    可他转瞬间又想到，两人的对话真像是轻小说啊，自己就是那个总是担任吐槽役的男主角。

    「哦，那么性骚扰哥哥，请问你是对蝶姐说了什么性骚扰的话，让她这么生气？」秦鸾玉重重咳嗽。

    「你怎么又把话题转回来了！」李庄生无语地叹息，「我没有性骚扰，我肯定不是那种人啊！」

    「那就是，你和柯姐被抓奸在床了？」

    「咳咳咳……没在床！」

    「不过，就算是抓奸在床，也不会这个样子吧。」秦鸾玉歪著脑袋，「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唉，算了。」

    她看了眼李休羽，还是决定先不提。

    李庄生摆摆手，并未对秦鸾玉的想法放在心上：「其实也不是大事，主要还是因为我。是我的问题。」

    「你总是下意识地把原因归结到你身上。但是你未必是这样想的，只是瞧不起人，懒得解释，或者觉得对方理解能力有限，干脆自己退一步算了。真是傲慢，好像『大人不与小孩子』计较似的。」

    躺在床上的李休羽抬起头，眼神幽幽。

    李庄生一怔。

    「你还真了解他。」李休羽说。

    「嘿嘿，从他小说里看出来的，他的主角要么就是带著这样的傲慢，要么就是正好相反，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别人身上。」秦鸾玉笑道。

    李休羽眼睛微微一眯，挑眉道：「那你猜猜看，这是他的傲慢，还是真心话。」

    「这我就有点猜不出来了……」秦鸾玉摇头，「休羽姐姐知道吗？」

    她可以从李庄生的文字里看出他的想法，但是和李庄生本人的交流还是太少，至少现在还不能单从他的语气准确判断他的想法。

    「我怎么知道？」李休羽眼帘低垂，懒洋洋地笑，「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你可比蛔虫厉害多了，至少蛔虫能拉出来……」

    李庄生忍不住嘴欠，然后便被飞来的《一千零一夜》砸中脑门。

    「你干嘛！」李庄生气急败坏，「多疼呐！」

    「你要相信我们二十多年的兄妹羁绊，我有经验的。」李休羽悠悠地笑。

    「但这还是很危险的哦……」秦鸾玉微微蹙眉，从地上捡起书《一千零一夜》，忍不住责怪，但话说一半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现在得罪小姑子干嘛，又说，「不过性骚扰哥哥你也是，对你妹妹说话真不文明！」

    「他一向素质低。」

    「比你素质高多了，至少我不会拿袜子塞人嘴里！」

    「如果你早上起得来不用我喊，我也没那么闲。还是说袜子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其实你一直希望我直接把玉足也塞你嘴里吗？」

    「呸呸呸，你真恶心……」

    在两人斗嘴间，秦鸾玉忽然发现了从书中掉落的书签，她捡起来本想放回书中，忽然发现背面漂亮的蝇头小楷。

    绝学无忧。唯与呵，其相去几何？美与恶，其相去何若？人之所畏，亦不可以不畏人……道德经上的一段，洋洋洒洒，一百多字。

    「哇，这个书签不得了啊。」秦鸾玉忍不住感叹道。

    「这上面好像是《道德经》吧。」李庄生说著挠挠头，「不过好像和我看过的《道德经》不太一样。」

    「这是帛书版，是从西汉时期的墓穴里挖掘出来的版本，一般认为这比现行版本更接近于原版的样子。」秦鸾玉说著又感叹起来，「这是谁写的，应该不是你的字吧，看来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啊，哪个女孩子送给你的？嗯，单说这一段是有什么深意吗……」

    帛书版本的道德经比较复杂，通常是繁体和通假字混用，而这书签上面的字虽然是简体，但比较精确，不像是网络上流传的那些简体版，应该下了很大的功夫，在保留通假字的前提下将繁体译为简体，对于非专业的研究者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工作量。

    当然，即便不算这些，想要在小小的书签上洋洋洒洒写下一百多字的标准小楷，也是一件相当有挑战的任务。况且对于很多人来说，《道德经》生涩拗口，字与字之间常常是没有逻辑的。

    「不止这么一个，应该是整本道德经都有。」李庄生忍不住说。

    原来是帛书版《道德经》，他听过没见过。

    「真的假的？」秦鸾玉吃惊道，「你还有其他八十枚书签？」

    「差不多吧……我看到过不少。」  

    李庄生随手抽出一本，里面正是另一枚书签，依然有手书的《道德经》。

    「这……这得多大的工作量啊，难道是用写字机器人写的？」

    秦鸾玉忍不住摇头，虽然这并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做起来肯定又复杂又枯燥。即便是她，要没个几天功夫也做不出来。

    况且制作这套书签的人，未必懂这些。

    秦鸾玉叹了口气：「你知道这是谁送的吗？」

    李庄生摇头：「不知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很用心。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上面是一些错别字或者病句。」

    「除了你老婆，还有谁会给你写这个。」李休羽语气淡淡。

    「什么？」李庄生一愣。

    「胡梦蝶啊，除了她还能有谁？」李休羽头也不抬，「你去年的生日礼物之一，后来听你说她偷摸准备了一个月。为了防止写坏，她准备了三套一样的书签，」

    李庄生呆呆地望著李休羽，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居然是胡梦蝶送的，不过仔细想想这也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地方，反而应该理所当然才对。

    「哇，蝶姐好用心啊。」秦鸾玉说。

    李庄生微微沉默了片刻，半天又勉强笑了笑：「看来……我们之前的关系还不错嘛。」

    「什么叫不错，那叫相敬如宾，如胶似漆！」

    「是怎么做到相敬如宾又如胶似漆的？」秦鸾玉好奇。

    李休羽耸耸肩：「这个你得问当事人……哦，不好意思，当事人也不记得了。」

    李庄生将书放回原本的书架上，舔了舔嘴唇，歪了下头。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起一个瘦削美丽的身影。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感觉，有种酸涩，又夹杂著求而不得的愤怒。(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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